庄子的门很快关上。
赵秉慢悠悠走在乡间小路上,若有所思。
一个乡下庄子,竟有男子佩刀把守,还有年轻女使伺候,平时不能出来,不能和乡民交谈,这是享福还是坐牢啊?
看来这庄子里有大秘密。
赵秉告别蹭过饭的猎户,快马加鞭赶回京都。
…
西京,金樽楼。
格调素洁文雅的雅室内,裴蘅与一名锦袍男子饮酒交谈。
“王爷,你给舍妹支的招,害她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这两日舍妹可到处找你呐。”锦袍男子神情戏谑。
裴蘅耸了耸肩,语调散漫:“凭心而论,本王真没有捉弄她的意思,这招会失灵,肯定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锦袍男子一副‘我可不信’的样子,撇嘴道,“穿红衣舞剑,有什么讲究?”
“讲究谈不上,就是一个投其所好的小计罢了。”裴蘅笑了笑。
话音刚落,雅室的门被人暴力踹开。
砰——
吓得坐在软榻上的二位身躯一抖。
锦袍男子杯里的酒水全抖了出来,呆愣愣地看向门口。
只见穿着杏色袄裙的少女,气势汹汹地立在门口,眼睛首勾勾盯着裴蘅看,内里似有火光闪动。
“裴蘅!”
少女一声怒吼,将室内二人的神智唤了回来。
“完了完了,小妹找你算账来了。”
裴蘅看见少女手里的长剑,立马从榻上站起来,试图替自己辩解一二,“萧云荷,冷静!”
“我不想冷静!”
萧云荷提剑进屋关门。
“你说!你是不是存心戏弄我?!陛下根本就不喜欢剑舞!你是故意要我在太后娘娘和其他贵女面前难堪,是不是!?”
她一边说,一边拿手里的剑往桌上砍,以此泄愤。
裴蘅吓得不轻,怕这位姑奶奶真给他活剐了,连忙道:“哪儿能啊!本王跟你哥可是莫逆之交,你也算本王半个妹妹,本王怎么可能故意叫你出丑呢!”
萧云荷可不信他的屁话,堂堂贤王,嘴里没一句实话!
她瞪了眼置身事外的哥哥,吓得他虎躯一颤,不知所措。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跟我无关啊。”
“哥哥交友不慎,妹妹被他害得无脸见人,你还跟他在这儿悠闲喝酒!”萧云荷控诉道。
“……”萧伯煜无辜摊手。
“你!”
萧云荷剑指准备开溜的裴蘅。
二人围着圆桌对峙。
“你害我丢人,我以后还怎么在贵女的圈子里混?!她们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
“这事儿我负责行了吧,我回头就派人去各家知会一声,保准这事儿传不出去。”裴蘅妥协让步。
这还差不多。
可她还是不解气,都因为他的馊主意,陛下现在还不知如何看待她。
说不定她己彻底无缘皇后之位了!
思及此处,她将长剑往桌上一丢,满脸失落。
“都怪你,信誓旦旦地保证陛下喜欢剑舞,我刚舞完,陛下就走了!”越说越委屈,萧云荷抬袖擦了擦泪水,“我再也不信你的鬼话了……”
“……”
裴蘅着实委屈,这谁能料到啊。
再说了,五弟不喜欢的是剑舞吗?分明是那身红衣加剑舞,让他联想到了某人。
五弟性情执拗,不选秀立后,是不愿将就。本以为这招至少会让五弟对萧云荷生出别样的情愫,谁知道五弟会是这个反应。
看自家妹妹哭得委屈又伤心,萧伯煜伸出手,想安慰两句。
“妹妹…这事儿——”
“滚!”
“好嘞!”萧伯煜麻溜‘滚’出了雅室。
雅室内只剩萧云荷和裴蘅。
到底是因他出的主意,才叫她受了委屈,裴蘅心里过意不去,慢悠悠坐到她身边,将雪帕递给她。
“我真不是故意要害你,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哪儿知道五弟的心思也那么难猜。”
“……”萧云荷撇过头去,不搭理他。
“我跟你保证,绝不让旁人因此非议你,这点我还是能做到的。”
“……”继续不理。
实在没办法,裴蘅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要不你揍我一顿解气?”
萧云荷扭头看他,眉眼逐渐展开,眼底的笑意再也掩藏不住,“那……我就不客气了!”
见她要拿桌上的长剑,裴蘅下意识闪避。
“你来真的?我可是王爷!”
“那又如何?!”萧云荷提剑朝他攻去。
裴蘅虽是风流王爷,却不是一无是处的纨绔,先帝在世时,曾亲自教授他骑马射箭,他的武课老师,还是甲子年的武状元。
萧云荷乃将门虎女,身手还不错,但对上他,还是差了些。
不出十招,胜负己分。
长剑落地,发出一声闷响。
萧云荷揉着手腕,一脸气愤:“是你让我揍你解气的,你还还手!”
“你还说以后再不信我的鬼话,哄你两句,又信了?”裴蘅坐在窗边的案几后,屈起一腿,姿态慵懒随意。
“你……”
萧云荷硬生生咽下“卑鄙”二字,睁着杏眸瞪他。
“好了,你不就是怕五弟对你有成见嘛。”
“……”被戳中了心思,萧云荷抿唇不语。
窗边的光打在裴蘅俊美无暇的侧颜上,淡淡的,平添了几分温度,“这样吧,我下回入宫,替你在五弟面前美言几句。”
怕她不信,又补充道:“这回不骗你了,毕竟我也有一半责任。”
这还差不多。
萧云荷“哼”了声,提剑离去。
…
刚过正午,赵秉风尘仆仆赶到宁宅,将这两日的所见所闻全部告诉了宁晚棠。
彼时正是用午膳的时间。
赵秉早上只喝了一碗水,饥饿难耐,望着桌上的美味佳肴,咽了咽口水。
“李伯,加副碗筷。”宁晚棠吩咐道。
赵秉笑容可掬:“多谢宁大人。”
落座后,他风云残卷般吃完两碗饭,才缓过那阵饿劲儿。
奴仆都被遣到别处了,李伯在走廊上看守,堂厅内只有他二人。
“你是说那庄子有问题?”宁晚棠问。
赵秉晃了晃筷子,咽下嘴里的菜,“不是庄子,是里面的人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