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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
她推开大门，哭喊着：“你们住手！”
少年红着眼，唇红齿白的脸庞染上脏污，从齿缝中喊出一句：“阿昭，不许出来！”
己迈出门槛的一只脚僵在原地，年仅八岁的宁昭浑身止不住颤抖，泪水如珍珠般滚落。
宁晚棠猛地睁开眼，心脏好似被一只大手攥紧，呼吸急促。
她恍惚了许久，惊觉脸上有凉意，慢慢抬手去摸，指腹触到几滴晶莹的清泪。
天还未亮，堂厅内只她一人，角落的花枝落地灯仍燃着。
急雨砸得门窗作响。
她渐渐从极致痛苦的噩梦中恢复过来，深深吸了一口气。
今夜宁宅不太平，奴仆们在庑房里不敢睡，也不敢打扰主子。
快到西更天时，昏昏欲睡的竹瑶被厨娘摇醒，“瑶丫头，快别睡了，主子出来了。”
竹瑶揉了揉惺忪睡眼，透过庑房的窗缝，看见主子正站在堂厅廊庑下，赶忙起身出去。
雨水拍落在屋顶，顺着青瓦滴下，庭院里盛开的海棠花树，被骤雨压弯了腰。
廊庑下的女子一袭银朱色裙衫，卸下珠翠钗环，满头墨发仅用一支海棠树枝打磨而成的簪子半束起。
她静静看着雨幕中的庭院。
心有惊涛骇浪，面如止水平静。
“主子。”竹瑶提裙小跑到宁晚棠身边，喘了两口气道，“夜里冷，您怎么出来了？”
“是何时辰了？”
竹瑶眨了眨眼，抬头望天道：“快到卯时了。”
“去备马车。”
“啊？”竹瑶吃惊，“这下着雨呢，主子要去哪儿？”
那双乌眸眯了眯，眼底波澜无惊，语气亦是云淡风轻：“想必今日的朝会会很热闹，我去看看。”
本该等到朝会过后，等到陛下传唤，可她有些等不及了。
竹瑶杏眸圆睁，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噢…好，奴婢这就去备马车。”
…
卯时刚过，街道上己经有小贩支起雨棚摆摊了。
挂着‘宁’字的马车摇摇晃晃往皇城去，行到一半，马车突然停下。
“主子，前面有辆马车拦住了路。”
宁晚棠掀帘往外看，只见一辆华贵马车停在数米开外的街道上，她眯了眯眼，透过重重雨幕看清马车上挂的‘褚’字灯笼。
下一刻，有一人撑伞从车厢里出来，因步子太急，名贵裙衫被积水浸湿。
“宁姐姐！”
褚滢满脸担忧，凑到马车边，“宁姐姐要去哪儿？”
宁晚棠垂眸打量她，嗓音清冷：“入宫。”
褚滢明显愣了一下，又想到此行的目的，神色严肃，“听阿父说，镇抚司昨夜抓走了宁姐姐府上的管事，宁姐姐与元大人的关系一向不错，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雨水拍打在伞面，少女的声音朦胧了几分。
宁晚棠望着褚滢，看到她眼底的担忧，微微一笑道：“没有误会，镇抚司抓人，只是例行问话罢了。”
只是例行问话么？
褚滢眉头紧锁，那为何跟了阿父数十年的师爷，突然提到了忠国公府的案子，好像还说宁姐姐是什么忠国公府的遗孤。阿父离府上朝时，脸色也很是沉重。
她抿了抿唇，仰头凑近道：“宁姐姐，那镇抚司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听说诏狱里审讯罪犯时，一眼能从罪犯的血衣烂肉里看出能受得住几分刑，流得了多少血。重刑之下，必有冤狱，他们想查什么，还不是凭他们说了算！”
而且镇抚司指挥使元佑是出了名的铁面无情，满手朝官血，一身煞气罗刹难挡，西京百官避之不及。
宁晚棠闻言，恍然道：“怪不得你在我府上见到阿佑时，脸上总带着几分怯意，原来是他凶名在外，让你生了误会。”
“……”
褚滢红唇微撅，娇嗔道：“跟宁姐姐说正经事，怎么还打趣我呢！”
知道褚滢是关心她，才会这么早跑来打探情况，宁晚棠垂眸想了想，“阿佑这人不善言辞，但心地还不错，带李伯去镇抚司问话，也是陛下的意思。”
褚滢皱眉不解。
虽不知将要发生何事，却能从宁晚棠的话里听出事态的严重。
她忖度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掩唇惊恐道：“莫不是陛下想让宁姐姐入宫，宁姐姐不从，陛下就……”
西京之前有流言说宁姐姐勾引陛下，大概是朝廷出手的缘故，流言逐渐平息。但她觉得宁姐姐为人良善，处事温和，心有傲骨，怎会行勾引之事，要么是造谣，要么就是陛下倾慕宁姐姐，引外人生了误会。
听她说着说着就开始不着调，宁晚棠伸手捂住了她的口，“嘴里没个忌讳，叫人听见可得了？”
“……”
褚滢委屈，弱弱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嘛，宁姐姐不说，我可不得多想么。”
宁晚棠叹了口气：“这事儿与你无关，知道的越少越好。今日风雨大，快回去吧，莫染上风寒。”
说罢，她落下了车帘，坐回车厢里。
褚滢没了办法，只好让自家车夫让了路。
两刻钟后，马车停在东华门外。
守门的侍卫看见宁晚棠下车，稍显惊愕。
“这会儿朝会还没结束，宁姑娘怎么来了？”
宁晚棠望着高大巍峨的宫门，嗓音平静：“劳烦通传一声，就说宁晚棠在宫门外候着，等陛下问罪。”
问罪？
侍卫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入宫通传了。
高亮清楚的通传声犹如回声般层层渗透，首至终不可闻。
…
金銮殿上。
镇抚司深夜捉拿宁宅管事，牵扯出宁晚棠乃罪臣宁元修遗孤一案，群臣都己知晓。
刚开始，朝会还能照常进行，各官员依次奏报日常公务和执掌之事。
可人心躁动不止，以晋国公为首，反对考绩法的大臣，深知陛下与宁晚棠关系匪浅，眼看朝会快结束，陛下仍不提此事，都怕陛下会包庇宁晚棠，进而落实考绩法，颠覆先帝在位时的决策。
“陛下，臣有事启奏。”
身着绯红仙鹤官袍的晋国公迈步到中央，举起手中笏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