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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十三年的夏至，陇右道的烈日将鸣沙山烤成熔金。程处弼伏在烽燧残垣下，耳畔是沙砾击打明光铠的噼啪声。他数着第六只渴死的沙鼠，看它爪尖的纹路与龟甲裂纹暗合——这己是西行路上第三十七只预示凶兆的动物。
"三郎！"斥侯王六的破锣嗓惊起秃鹫，"东北三十里尘烟，定是吐蕃游骑！"程处弼吐出嘴里的砂粒，磁石链在滚烫的岩石上烙出焦痕。远处地平线上，烟柱诡异地排成三短一长——正是烽燧示警的暗号，可这荒废的戍堡早在三年前就该撤防。
戌时风起，程处弼率十骑摸近烟柱源头。沙丘背阴处，二十具唐军尸首摆成北斗状，咽喉皆插着带倒刺的狼牙箭。他掰开某具尸身紧攥的手，掌心铜符刻着"凉州都督府"，内侧却用吐蕃文烙着"逻些城"。
"不对劲。"程处弼铜符的磨损处，"这批人至少死了半月，可凉州十日前才派出的巡边队..."话音未落，沙暴骤起，王六的坐骑突然人立嘶鸣——沙中钻出条赤链蛇，七寸处套着镶瑟瑟石的金环。
五更梆子响过凉州城头时，程处弼踹开都督府大门。程咬金正对着沙盘出神，案头《西域舆图》被血指痕污了大半。"阿耶看这个！"他掷出金环蛇尸，"吐蕃人驯的沙蛇，专在尸身产卵惑敌。"
程咬金额角青筋暴起，陌刀劈开沙盘中的鄯州标记："半月前，鄯州守将报称歼灭吐蕃游骑三百，可尸首..."话音被急报打断，亲兵呈上带血的箭书，羊皮上画着三座燃烧的烽燧，旁注粟特数字"七"。
七月初七乞巧夜，凉州城暗流汹涌。程处弼蹲在西市胡商酒肆的幌子下，看粟特商人苏毗往驼队货箱倾倒香料。当夜风卷起几粒褐色种子时，他猛然揪住对方衣领："这罂粟籽从何而来？鄯州地界可长不出天竺毒物！"
子时梆响，程处弼尾随驼队至北门。守城士卒查验文书时，他瞥见货箱夹层的寒光——竟是淬毒的波斯弯刀，刀柄缠着武德年间东宫卫率的制式丝绦。更蹊跷的是，苏毗递出的通关文牒盖着魏王府的朱印。
"猢狲回来！"程咬金的暴喝惊破夜色。程处弼己翻上城墙，磁石链缠住苏毗的弯刀。金铁交鸣间，驼队货箱轰然炸开，三百条赤链蛇窜向街市，蛇群行进轨迹竟与沙盘上的吐蕃进军路线完全一致。
五更天未明，程处弼瘫在药铺后院。老郎中剜出他肩头的蛇牙，铜盘里的毒血泛着孔雀胆的幽蓝。"这是用鄯州守军尸毒喂养的。"郎中颤声道，"小郎君能撑过今夜，全仗在运河中的地髓浸染..."
七月初十，八百里加急抵京。程咬金摊开军报时，程处弼正用蛇血在《陇右堪舆图》勾画。当第七个红圈落在凉州时，他猛然掷笔："吐蕃要的不是鄯州，是祁连山的铜矿！"图中蛇群行进路线，恰是武德年间杨素标注的铸币矿脉。
李世民在甘露殿摔碎了第三只茶盏。程处弼跪呈的毒蛇标本旁，摆着从驼队搜出的东宫信物。"好个借尸还魂！"天子抚着魏王泰进献的玉镇纸，"这局棋，倒是比运河更毒三分。"
八月秋高，程处弼随父进驻祁连山。他蹲在矿洞口，看磁石吸附的铜屑排成狼头状。当矿工第七次晕厥时，他劈开岩壁暗层，涌出的不是铜矿，而是泛着绿光的毒水——这哪是矿脉，分明是杨素当年埋下的九幽黄泉！
"报——"哨骑的嘶吼在山谷回荡，"吐蕃大军突袭张掖，守将...守将首级悬在城门！"程咬金捏碎铜矿样本，却见碎石中裹着片玉珏——与三年前运河地宫所得如出一辙，背面新刻着"贞观十三年，龙战于野"。
霜降日，程处弼在祁连山巅摆弄浑天仪。当瑟瑟石归位时，吐蕃大军的牛角号己响彻峡谷。他望向长安方向，磁石粉在狂风中凝成"玄武噬日"的卦象。山脚下，第一波毒蛇军冲破唐军防线，蛇鳞在夕阳下泛着千隋五斤的铜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