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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将新挖的河堤冲得泥泞不堪，李承稷的草鞋突然陷进淤泥里。老河工赵西的铁锹"铛"地撞上硬物，惊得连退三步："天爷！挖着镇河兽了！"
"赵叔别慌。"苏明琬的药锄勾开糊着黄泥的青铜兽首，"这饕餮纹獠牙朝左，是前朝镇水兽的制式。"
承稷的指尖抚过兽首额间裂痕："至正二十三年大都匠作监的印记都在这，可这兽头朝向..."他掏出磁石贴在兽眼处，"镇西水的神兽，怎得对着东北方？"
"李秀才莫要胡说！"监工王疤眼提着灯笼冲下河堤，靴底沾着的朱砂在泥地上拖出血痕，"这镇物是洪武八年燕王殿下亲埋的，冲撞了要掉脑袋！"
"燕王埋的？"苏明琬的银簪突然戳进兽首耳孔，"那这耳蜗里的磁枢机关也是燕王府的手笔？"簪尖挑出团锈迹斑斑的铁球，在磁石牵引下疯狂颤动。
承稷掰开铁球外壳，露出刻满蒙古符文的铜芯："至正二十三年的北元磁针，燕王殿下好大的手笔。"他忽然将磁石抛向夜空，"诸位看北斗！"
众人仰头间，青铜兽首竟在雨中缓缓转向正北。赵西吓得跪倒在地："显灵了！神兽显灵了！"
"不是显灵，是有人在三十里外转动更大的磁石。"苏明琬的白绫缠住兽角，"顺着这磁枢朝向..."她指尖划破雨幕，"正指着燕王马场！"
蓝瑛的马鞭破空抽来："妖言惑众！"鞭梢铁钩却被磁石吸住，"燕王殿下镇守北疆，岂容你等污蔑！"
"将军莫急。"承稷拽着铁钩绕兽首三圈，"您看这鞭梢的狼头纹，和磁枢铜芯的凹槽可对得上？"铁钩"咔嗒"嵌入铜芯，兽口突然张开，吐出一卷油纸。
王疤眼突然抡起铁锹："毁了这邪物！"锹刃劈在兽颈时火星西溅，青烟中浮出"燕"字钢印。苏明琬的药锄架住铁锹："监工好力气，这洪武八年的新锹，倒把三百年的铜锈刮得干净。"
暴雨愈急，承稷展开油纸："至正二十三年黄河故道图，诸位看这岔口——"他蘸着泥水在兽背勾画，"正通燕王马场的地下水脉！"
蓝瑛的弯刀劈向油纸，刀刃却粘住兽首獠牙："李承稷！你可知私毁镇物是死罪！"
"那便请将军看看真正的镇物！"承稷踹开兽首底座，三百具环抱铁桩的骸骨倾泻而出。苏明琬挑开一具骸骨的衣襟，露出胸口的烙痕："是燕王府的匠户！"
赵西突然扑到骸骨前："三娃子！这是俺侄儿三娃子！"他颤抖着掰开骸骨指节，掉出半枚带齿痕的铜钱："他当年被征去修燕王府别院..."
"修的不是别院，是改道的暗渠。"承稷将铜钱按进兽首眼窝，"王监工，这钱上的牙印，与您收粮账册上的墨渍倒是吻合。"
惊雷劈断旗杆，蓝瑛的战马突然人立嘶鸣。承稷趁机翻开马鞍皮囊："将军的盐引编号好生眼熟..."他抖出张泛黄图纸，"与燕王府暗渠的工图竟是连号！"
王疤眼突然口吐白沫，怀里滚出个磁石罗盘。苏明琬的药粉洒在罗盘上，指针疯狂转动，最终指向兽首肚脐："难怪镇水兽会转向，原来有人夜夜在三十里外操控！"
五更梆响时，东北方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驿卒策马冲进雨幕："燕王马场塌了！地下冲出二十架洪武年的水闸！"承稷将铜钱嵌入兽首天灵盖："三娃子，该你们镇住真正的妖孽了。"
青铜兽首忽然渗出混着铁锈的"血泪"，在泥地上冲出"靖难"二字。蓝瑛的铠甲在电光中映出兽瞳里的图腾——那分明是燕王府的蟠龙纹，龙爪正按在黄河舆图的咽喉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