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香满奉天

第9章 药香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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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稻香满奉天
作者:
红尘醉道人
本章字数:
2936
更新时间:
2025-03-19

李承稷在草席上蜷成只虾米时,连汗都流干了。高热像把钝刀在骨缝里搅,耳边嗡嗡响着蝗群过境般的轰鸣。恍惚间,他看见父亲举着豁口陶碗,碗底沉淀的石灰渣混着泪,在眼前晃成混浊的漩涡。

"要活的..."村头神婆的铜盆声忽远忽近,王氏跪在门槛外磕头的闷响像捶在棉花上。承稷的指甲抠进草席,断成三截的指甲盖里嵌着石灰粉,把掌纹染出诡异的青白。

苏明琬的裙摆扫过篱笆时,惊飞了啄食药渣的麻雀。她背上竹篓里,新鲜的三七叶还沾着峭壁的露水,篓底压着本撕去封皮的《本草拾遗》——那是前日从蓝玉亲兵手里抢回来的,书页间夹着半片带血的箭镞。

"让开。"少女的嗓音清冷如药杵捣在铜臼里。张氏刚要阻拦,忽见苏明琬腰间晃动的犀角刀——刀柄缠着的五色丝线,正是太医院御医才准用的规制。老妇耳后的刺青突然发烫,踉跄着退到阴影处。

承稷在混沌中闻到艾草混着三七的辛香。有人掀开他糊着冷汗的眼皮,指尖的薄茧刮过眉骨,凉得像深秋的井水。"灯心草三钱,地骨皮..."少女的低语被蝉鸣撕碎,他努力聚焦视线,只看见对方鬓角的苍耳子凝着血珠,像粒朱砂痣。

夜半暴雨突至时,苏明琬正在檐下捣药。雷光劈开夜幕,照见药臼里蠕动的怪虫——那是从承稷耳中取出的蜱虫,吸饱了血的身子鼓成红珠。她突然捏碎虫尸,混着雄黄酒灌进承稷口中,指节被咬出两道血痕。

"吐出来!"苏明琬的手刀劈在承稷后颈,力道精准如针灸下穴。承稷咳出团黑血,血里裹着半片蝗虫翅膀,翅脉间粘着石灰粉。少女的银针扎进他虎口,针尾缀着的药玉突然迸裂,露出里头暗藏的犀角粉末。

第三日鸡鸣前,承稷的体温终于退到能摸出脉象。苏明琬摊开染血的绢帕,里头包着从悬崖采的七叶一枝花。花瓣上的露水滚落药碗,映出她熬红的眼角——为采这味药,她腕间的纱布还渗着血,那是被蓝玉亲兵的箭矢划破的。

"当归补血..."承稷突然梦呓般呢喃。苏明琬的银剪停在半空,剪尖映出少年干裂的唇形。她当然不知道,这是承稷昏沉中嗅到药香,想起王夫子讲《诗经》里的"采蘩祁祁"。

晨光爬上药篓时,苏明琬发现承稷在草席上勾画。烧焦的炭条在泥地画出奇怪的符号,细看竟是《伤寒论》里的药方配比,只是把"桂枝"换成了"苍耳子"。她突然抓起他手腕,三指按在寸关尺处——脉象仍浮,但己见滑利之象。

"你识药?"少女第一次正视他的眼睛。承稷摇头,指间炭灰在地上画出蝗虫复眼的结构:"艾草驱虫,雄黄避蛇,石灰...石灰能改土质。"他喘着气在眼状图案旁写"三七",正是苏明琬篓里最珍贵的药材。

院外突然传来马蹄声。苏明琬闪电般将药篓踢进灶洞,篓底掉出块铜牌——正是蓝玉大营的医官腰牌。她扯下染血的苍耳子塞进承稷掌心:"含住,装癔症。"

亲兵踹门而入时,承稷正挥舞着草席唱童谣。苏明琬假意把脉,指尖在他掌心写"哑门穴"。承稷突然抽搐着咬破舌尖,血沫喷在亲兵靴面的"蓝"字纹绣上,吓得众人连退三步。

"晦气!"领头亲兵的马鞭抽碎药罐。苏明琬低头收拾碎片时,将半片犀角刀滑进承稷的草席。暴雨冲刷着院中的药渣,把"三七"二字冲成蜿蜒的小溪,最终汇入李三石挖的排水沟——那里埋着防治蝗卵的石灰包。

五更天,苏明琬背着空药篓消失在晨雾里。承稷摊开掌心,带血的苍耳子己经风干,刺尖上粘着片极小的金箔——分明是从蓝玉大营药匣上剥落的印记。灶灰里还埋着半张药方,背面用炭灰画着奇怪的符号,像蝗虫又像箭镞。

七日后,承稷能下地时,在村口老槐树下发现个香囊。素缎上绣着三七叶,叶脉用金线勾出《伤寒论》的段落。拆开却是晒干的苍耳子,籽粒间藏着张字条:"硷性土易生蜱虫,石灰水当混雄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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