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此物制法，父王己然过问。其干系甚大，恐非寻常售卖所能承担。且老师适才也言，最需此物者，乃是贫寒士子。若售卖，定价几何？成本所限，价必不廉。寒门学子，束脩尚且艰难，又如何负担得起这‘方便面’？恐最终惠及者，仍是富家子弟，于真正困顿者，并无大益。”
张夫子闻言，眼中刚燃起的希望之光瞬间黯淡下去，化作深深的无奈与苦涩。
是啊，成本！
他尝过那面，用料虽非顶级，但工艺繁复，尤其是那浓缩汤膏和料粉，耗费不小。
寒门士子，如何买得起？
看着老师瞬间苍老了几分的面容，谢昀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丝清浅却坚定的弧度：“不过，老师所言极是。天下士子之困，亦是王府之责。秘方不可轻传，售卖亦非良策。学生倒有一法。”
“哦？世子请讲！”张夫子眼睛一亮。
“由王府出面，”谢昀声音沉稳，“以安南王府及学生个人名义，在府试开考前三日，于贡院街口，设‘济学棚’！王府大厨房日夜赶工，制作一批‘方便面’，不取分文，免费赠予所有登记在册、领取考牌的应考童生！每人限领三块面饼及相应汤料、料粉，足够支撑三日所需！”
他目光灼灼：“此举，一则可解寒门学子燃眉之急，助其安心应试；二则，王府赠面，非为牟利，只为济学，名正言顺，亦可彰显王府仁德；三则……老师，这面出自王府，经我手赠出，其品质与效用，便是最好的明证！无需多言，士子们自会口口相传！”
张夫子听得心潮澎湃！
免费！
赠予所有应试童生！
王府出面！
济学仁德！
这……这简首是神来之笔！
不仅完美解决了寒门学子无力购买的困境，更将王府和世子的声望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尤其是谢昀最后那句“品质与效用是最好的明证”，更是暗藏机锋——此物若真能在严酷的考场环境中助士子一臂之力，其口碑将不胫而走，未来若真有大用，比如军用、赈灾等，推广阻力将大大减小！
“妙！妙啊！”张夫子激动得胡须微颤，眼中再次焕发出光彩，“世子思虑周全，仁德无双！此乃大善！老夫……老夫代天下应试士子，再谢世子！” 他作势又要行礼。
“老师折煞学生了。”谢昀连忙扶住，“此事还需禀明父王，由王府总管操办。学生这就去面见父王。”
安南王谢擎在书房听完谢昀的禀报和“免费赠面济学”的提议后，沉默了片刻。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儿子平静而坚定的脸上，仿佛要穿透这具单薄身躯，看清其内心真正的图谋。
良久，谢擎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可知，此物制作，靡费不菲？免费赠予所有应试童生，王府库房，恐要多出一笔不小的开支。”
“儿臣知晓。”谢昀躬身答道，“然，与可能挽回的士子性命、保全的朝廷人才相比，此靡费，值得。且，父王，”
他抬起头，目光坦然，“此面效用若得士子认可，其口碑便是无价之宝。王府今日之‘靡费’，或可换来他日百倍、千倍之利。此乃以仁德之名，行长远之策。”
谢擎的指尖在蟠龙玉佩上轻轻敲击了几下。他看着儿子那双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眼睛，终于，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准。”
“着总管即刻去办。务必周全，勿失王府体面，亦要真正惠及寒门。”
“是！谢父王！”谢昀心中一定。
安南王府的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
大厨房灯火通明，王婶被委以重任，带着一群精干厨娘，按照标准化流程，日夜赶制“方便面”面饼、浓缩汤块和料粉包。
王府库房拨出专款，采购大量面粉、肉骨、干菜等原料。王府总管亲自督阵，确保品质与卫生。
府试开考前三日。
贡院街口，一座临时搭建、却颇为气派的“安南王府济学棚”赫然立起！
棚外悬挂着醒目的横幅：“王府赠面，助力科考，寒窗不易，愿君安康！”
棚内，一箱箱码放整齐、用油纸精心包裹好的“方便面”套装（三块面饼+三块汤膏+三小包料粉）堆积如山。
十几名王府管事和书吏正襟危坐，旁边还有数名王府护卫维持秩序。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京城！
尤其是那些家境贫寒、正为考试期间饮食发愁的童生们，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免费送？安南王府？给所有童生？”
“就是世子爷弄出来的那个神面？热水一冲就能吃？”
“天啊！王府仁义！世子爷仁义啊！”
“快！快去领！去晚了就没了！”
贡院街口迅速排起了长龙！
无数穿着洗得发白长衫的寒门士子，怀着激动、感激和将信将疑的心情，在王府书吏处核验考牌后，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沉甸甸、散发着淡淡油香和独特香气的油纸包。
“多谢王府恩典！多谢世子爷！”
“世子爷大恩大德，学生没齿难忘！”
“有了这个，这回考试，心里踏实多了！”
感激涕零之声不绝于耳。
更有白发苍苍的老童生，捧着油纸包，对着王府方向老泪纵横，长揖不起。王府总管站在棚外，看着眼前这感人的一幕，听着那发自肺腑的感谢，饶是见惯风浪，心中也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和自豪。
世子爷这一手，实在是高！
当然，也有那等自视甚高或心存疑虑的富家子弟，不屑于领取，或领了也只是好奇地收着。
但更多的人，尤其是寒门士子，将这“王府方便面”视若珍宝，妥帖收好，视其为考场保命的“神器”。
三日后，府试开锣。
当沉重的贡院大门缓缓关闭，将数千名士子锁入那一个个狭小的考舍时，一股奇异的、混合着浓郁骨汤和香料的气息，开始在贡院上空隐隐弥漫开来。
有士子迫不及待，第一餐便冲泡了方便面。
当滚水注入粗陶碗，那霸道而温暖的香气瞬间驱散了号舍的阴冷和心头的忐忑。
一口热汤下肚，暖流涌遍西肢百骸；几筷子带着韧劲的面条入腹，空虚的肠胃瞬间得到了抚慰。疲惫稍减，精神也为之一振！
“神物！果真是神物！”
“暖！真暖！胃里舒服多了！”
“世子爷……真是救苦救难的文曲星啊！”
赞叹声在压抑的考场内低低传递。
那些原本还心存疑虑的士子，也纷纷效仿。
贡院上空，那奇异的香气越发浓郁，竟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