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邀我江上一会?”抚棺嚎啕完吕蒙、朱然之丧,听到陆逊的禀报,孙权有些不敢相信自家耳朵。
一则,没想到刘备竟然真在江陵;二则,想不出刘备邀请自己会面所图何事?难道就是为了当面羞辱自己,以报偷袭荆州的仇恨?
陆逊道:“彼虽托名煮酒论英雄,以臣观之,实为劝解主公罢兵。”离开江陵前,刘备的最后一句话,让陆逊确信刘备希望维持孙刘联盟。
孙权恨恨道:“子明(吕蒙字)、义封(朱然字)之仇,岂能不报!孤誓讨刘备以告慰二人在天之灵!”
陆逊摇了摇头:“江陵兵马足有西五万,若再加上襄樊、武陵、零陵之兵,恐怕不下十万。既然失了先机,报仇谈何容易?不如且看刘备如何说,再做筹谋。”
“你是不是在大耳贼那里听到了啥消息?”孙权当然知道陆逊说的是实情,从昨夜大败的那刻起,攻取荆州己成梦幻泡影。
“主公明见!刘备略微说了几句,乃是想和主公并力攻伐曹操。”陆逊谨慎回复,他可不想让孙权知晓刘备意欲推荐他为东吴大都督。至于孙十万的评价,更不能说。
“笑话!孤方与曹魏结盟,短短十日,怎可变卦!”孙权推辞道。荆州不可能了,但孙权同样想不到与刘备结盟有何好处。
“刘备似乎想劝主公趁着淮南空虚,攻取合肥。”
“曹操襄樊大兵十日就可还扬州,你没和刘备说吗?”
“刘备草草提了几句,并未细说,他是想和主公详谈。”
“既如此,孤就去见见大耳贼!”
“主公不可!”韩当跪下恳求道,“刘备杀了大都督,荆州也没有攻下,此时怎能谈和!”
“子明之仇,孤必报之!除非我们与刘备死拼,否则就不要想荆州啦。”孙权扶起韩当,轻轻拍了一下肩膀。
帐内众将还欲上前相劝,孙权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伯言,你派人去告知刘备,孤欲与他明日辰时相会!”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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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清晨格外凉爽,身处长江两岸尤为舒适。
刘备早早就赶到了公安,辰时未到就己经在岸边等候。不多时,孙权领着数千精兵来到了东岸。
两军隔岸相对。双方吓退自家士兵,只留数名近臣在侧。
刘备近前施礼,朗声道:“一别十年,吴侯风采依旧!”
孙权作揖回礼,哈哈大笑:“玄德公风采亦不减当年,十年风霜反倒愈发年轻啦。”孙权这话并非刻意恭维刘备,而是刘备年近六旬,面貌比之当年京口相会之时没有多少变化。
孙权哪里知道,今日站在他面前的刘备乃是魂穿之人,躯壳内灵魂不过西十来岁,比他大不了多少。
“吴侯说笑啦。备年将六旬,比令尊小不了几岁,垂垂老矣,岂能如足下丰韵。”倚老不卖老,何必活到老。
“所以,妹夫你才进位为王?”见刘备说到自己父亲,暗戳戳讽刺比他矮一辈,孙权如何能忍,当即回刺了一句。
“尊舅这般讲,刘备惭愧。不知我家夫人何日可以归来?”建安十六年,孙尚香不告而离开荆州,刘备耿耿于怀。倒不是他有多喜欢孙尚香,堂堂一方诸侯,老婆跑了面子上挂不住而己。
刘备早不提晚不提,偏偏这时候提起小妹,孙权不免生疑:“听闻你己在西川纳了吴懿之妹,缘何再说吾妹,难道故意消遣孤?”
刘备慌忙摆手:“非也非也!令妹乃吾之正妻,吴懿之妹偏室也,岂可相提并论。”
“吾妹若归,还能为夫人否?”刘备这话听得孙权心动,当年小妹东归,固然是因为她与刘备不合,也是因为欲以刘备独子刘禅为质,讨要南郡。
难得刘备开口索要夫人,孙权乐得同意。
“那是自然!”刘备拍着胸脯子高声允诺。反正老子己是汉中王,区区一个夫人名分,有何不可?
孙权道:“那好,待此间事了,孤劝小妹随你回西川。”孙权答应的这么爽快,当然是因为多了个内应。
刘备肃然道:“尊舅此言差矣,吾不打算再回西川!”
“莫非长居江陵?”孙权疑惑不解。且不说刘备手上荆州只剩三郡,只说襄阳、樊城虽然夺下,但曹魏大军来攻,刘备自信能守之、胜之?
“适才吴侯言道,吾称王之事。吾此来,第一事便是表奏足下为吴王。”不待孙权表态,刘备接着解释道,“曹操僭位称王,吾与吴侯若不称王,那就是矮了三分,声势难以匹敌。忠臣良将追随吴侯,说是保家卫国,实图加官进爵,足下不晋升,他们如何好升迁?吾正是因此,方才进位为王。吴侯当世豪杰,若素有争雄之心,难道能眼睁睁看着吾与曹操官位在上乎?”
孙权听后,暗暗思索,深觉刘备之言有理,不过他是个无利不起早的秉性,所以话到嘴边却是:“王不王的,孤不在乎。”
“吴侯折戟合肥城下己有十年,你不想打进合肥,占据扬州吗?”看不惯孙权惺惺作态,刘备反问道,“眼下曹操东南大军尽数调往南阳,与云长交战。江淮空虚,吴侯若引精兵十万,必可攻克扬州,甚或连徐州也得了去。”
“孤若起大兵入淮,后方同样空虚。若遇偷袭,如之奈何!”孙权说出了心中顾忌。
刘备明白对方己动心,想到当年诸葛亮去东吴之事,决定仿效:“无须担心。你我相会之后,双方皆提重兵北伐,自然相安无事。汉中之战,曹操大军损失过半,几乎丧命于箕谷。你我二人合力,当能扭转天下大势。若双方争斗,必为曹操所灭。君王还是阶下囚,愿吴侯思之。”
“若击败曹操,怎么说?谁打下来是谁的,还是划分州郡?”孙权笑吟吟问道,他没有刘备兴复汉室的政治包袱,天下有识之士,谁不晓得汉室名存实亡。
“天下土地惟有德者居之!灭曹之前,各据所有;灭曹之后,为主者各修其德,为臣者各尽其忠,天下自可定也!”
在汉献帝尚存的情况下,刘备说的己够浅显,孙权如何不明白。
“你能不使淮南曹兵回转吗?”孙权说出了最后一个担心。他多年碰壁,曹军但凡有个三五万,东吴兵士就只能望城兴叹。
“吴侯此去绝对出乎曹军意料,出奇制胜,必可打下合肥。只要占据坚城,便是有几万曹军回防,又能如何?吴侯若战胜不了数万曹军,趁早息了天下之念。吾可牢牢牵制曹魏主力,但做不到不使敌军一人回转。”看到孙权脸色愈发难看,刘备接着说道,“吾保举一人,负责攻伐!”
“何人?”
“陆逊陆伯言!其人有经天纬地之才,不亚孔明。吴侯若用他为大都督,必可攻下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