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暗窑迷局

第004章 暗窑迷局

更漏声在死寂的夜空中格外清晰，每一声滴答都像是敲击在林砚的心口。

老汉布满老茧的手突然捂住他的嘴，掌心粗糙的纹路带着浓重的陶土气息。

月光从木棚缝隙间斜斜切进来，在老人浑浊的瞳孔里投下细碎的光斑，林砚这才发现那眼中泛起的血丝，像是干涸的裂纹爬满瓷面。

"别出声。"老人将布袋重重塞到他怀中，潮湿的胎土带着腥甜气息，仿佛浸透了鲜血，"城西乱葬岗下有座暗窑，今夜子时..."

话音未落，棚外突然传来锁链拖拽的刺耳声响。

老汉猛地将林砚推进坯胎堆，自己则抓起陶泥抹在脸上，瞬间将面容糊成一团，蜷身装成熟睡模样。

铁门轰然洞开，两个锦衣卫举着火把闯进来，绣春刀鞘刮过木柱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王公公说要再审审那外乡人！"

林砚蜷缩在冰凉的泥胎之间，每一块未烧制的陶坯都像是冰冷的石块，硌得他生疼。

口袋里的瓷片突然发烫，烫得他几乎要叫出声来，仿佛有一团火在皮肤下灼烧。千钧一发之际，老汉突然发出震天鼾声，惊飞了梁上栖息的夜枭。

扑棱棱的振翅声打破寂静，锦衣卫咒骂着踹翻几个坯胎，燃烧的火把碎屑落在林砚手背，瞬间烫出一串血泡，疼痛让他几乎要蜷缩成更小的一团。

首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林砚才敢大口喘气，胸腔剧烈起伏着。

老汉颤抖着摸出半块火折子，微弱的光线下，林砚看清布袋里的胎土中竟混着细碎的金箔，在火光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三日前，"老人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磨出来的，"窑坊管事在暗窑烧制秘器，进去的人再没出来过..."

话语间带着浓重的恐惧，仿佛那些失踪的人化作了无形的阴影，笼罩在这座暗窑之上。

子时的景德镇笼罩在浓重的雾气里，月光被雾气吞噬，街道上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林砚循着老人指点的路线，穿过三条狭窄逼仄的暗巷，青石板上的苔藓让他险些滑倒。

在乱葬岗枯树旁，他找到了半掩的青石板，腐臭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他点亮随身的火折子，顺着潮湿的台阶往下走，石壁上的苔藓擦过衣袖，留下深色的污渍，仿佛是岁月留下的印记。

暗窑深处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混着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沉重的喘息。

林砚屏住呼吸，透过窑门缝隙望去，眼前的景象令他瞳孔骤缩——十几个窑工被铁链锁住脚踝，骨瘦如柴的身躯在昏暗的光线下投出扭曲的影子。

他们正在雕刻一尊真人大小的鎏金佛像，佛像表面尚未完工，露出底下粗糙的陶胎，而底座赫然刻着"大明宣德年制"的款识。

更令他心惊的是，在佛像腹部，他看见熟悉的缠枝莲纹，纹路间隐约透出蓝光，与他口袋里的瓷片如出一辙。

"这批佛像要献给西域僧团，"熟悉的阴鸷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林砚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王公公摇着鎏金折扇踱出阴影，孔雀补子在跳动的火光中泛着诡异的绿芒，仿佛活过来的孔雀翎羽，"听说你对瓷纹颇有见解，不如也来品鉴品鉴这佛身釉彩？"

林砚慢慢转身，看见白天帮助他的老人被反绑在石柱上，嘴角淌着鲜血，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担忧。

火折子突然熄灭，黑暗如潮水般涌来，耳边传来锁链滑动的声响，仿佛无数恶鬼在逼近。

他摸到口袋里拼接的瓷片，冰凉的纹路在掌心起伏——那行预示土木之变的小字，此刻正隔着布料灼烧着他的皮肤，仿佛在提醒他肩负的使命。

"三日后佛身入窑，"王公公的玉指划过佛像眉眼，指甲在鎏金表面刮出刺耳声响，"若出半点差错，这窑里的人，连同城西的百姓，都要给它陪葬。"

阴笑声在窑洞中回荡，如同毒蛇吐信，林砚感觉后背抵住了冰凉的窑壁，而手中的瓷片，正随着他剧烈的心跳，发出细微的震颤，仿佛也在为即将到来的危机而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