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嬷嬷那双招子就没离开过银子,嘿笑着连说,“她家里那个催命的赌鬼,被赌场差点打死,人送去了贾无应贾神医那里,她抱着果果去瞧了,总不了死了也没人领尸体吧。”
李晋闻言,立刻收拾好了银子,马上就要去找人。
“等等。”冯嬷嬷忙薅住了李晋。
“冯嬷嬷,果果要紧,我先去找人,回头再付你房钱。”
听了李晋解释,冯嬷嬷陪着笑脸,亲昵地拉着他道,“行,有啥不行的,你就记得回头别忘了换碎银子就行,另外呀,我这儿还有一桩好事等着你呢!”
“你可知晓,那布商金昊然的‘正头娘子’孟玉柳,夫死无子,想要嫁人,你现在手头阔绰了,何不如梳拢一下这个娘子?”
李晋心里挂记着果果,哪里有功夫跟冯嬷嬷磨叽,连忙就要出门,随口就敷衍了两句,便急急地离开了。
冯嬷嬷一路追到门口,首喊,“那就说定,可得记着这茬事!”她还惦记着保媒银呢!
永安街,乃是清河县两条最繁华的商街之一。
而身为清河县三大圣手之一贾无应贾神医的“妙手斋”就坐落在这条街上,五间大门帘,中药味道能从街头传到街尾,足见其财力。
与黄天良走权贵路线不同,贾无应是大鱼小鱼,海藻虾米统统都要吃,一周逢双坐诊,求医问药的人能排出一里地去。
“王道安王老西这媳妇儿可真不赖,生生掏出了二十两银子救他这条烂命,要我说,有这钱,还不如让他死了,再找媒人说个好婆家。”
“瞧这一身破麻布,就能遮住那点地方,晃来晃去差点就漏出来了,谁家好媳妇儿这么出门,哎,摊上一个赌鬼,也真是可怜。”
“林娘子今天是怎么了?捡到金疙瘩了?又掏出三十两给李庸医那孩子治兔唇?脑袋被驴踢了?有这钱,赶紧换身衣服吧,那黑布隆冬真是瞅一眼让人心慌。”
......
林婉茹是又急又慌,本来好好在家带着孩子,忽然就听说丈夫要死了,被赌场的人打烂了送到了贾无应那里,于是赶紧就抱着果果来了。
贾无应医术高是高,可诊金也是真高,二十两救一条命回来,不议价。
这一下,林婉茹就犯了难,银子是李晋的,怎么能擅自动用,更何况,自己巴不得王道安去死。
若是三更半夜,她甚至会让王道安死远点,可偏偏,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她根本做不出这种决定。
巧的是,贾无应瞧见她手里的银子,便使起了坏心眼,一句“捏着银子不救丈夫”,就把林婉茹架上了火堆。
没辙。
林婉茹只能拿钱救人。
犹嫌不够的贾无应最后还把目光瞄准了果果,“三十两银子,治好她的唇裂之症。”
这一次,林婉茹这钱替李晋掏得心甘情愿。
“诶,开始了,街坊邻里们,瞧好了,贾神医刚救活了王道全,现在又要给这孩子治唇裂,当真是妙手仁心呐!”
一个托儿在人群里大声地喊着,旁边一群人不明就里地就开始鼓掌叫好。
而果果却被摁在了椅子上,泪眼汪汪地身上扎满了银针,小嘴嘟嘟地一劲儿安慰自己,“果果不怕,不怕怕......”
林婉茹看得心疼,几次想上前,都被贾无应的奴仆给强行拉开了,她又不敢动作太大,生怕自己这破布衣服毁了,可就没法做人了。
“住手!”
一声呵,人群纷纷扭头看去,来人正是李晋!
看到正主来了,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李晋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
“爹爹,痛痛......”
看到李晋,果果强装的坚强顿时崩溃,小嘴颤颤巍巍地撇了下来,眼泪再也止不住,簌簌地掉了出来。
李晋上前拔掉了果果身上的银针,猛地将她抱进了怀里,心疼坏了。
“哼,李晋,这可是你自己阻拦了治疗,与我无关,但这诊金你得照付。”
贾无应捋着胡子,瞥了李晋一眼,在他眼里,李晋还不如一颗五灵脂——鼯鼠屎。
紧紧地抱着果果,李晋厉目呵道,“庸医贾无应,谬治我女,还敢要钱?你哪来的脸?”
就这一句话,差点没把贾无应激跳起来。
若是黄天良或者徐光东骂他也就算了,毕竟两人地位在那里。
若是达官显贵如此一番,也还能不理会,他们乃人上之人。
可李晋算是什么东西?!
他也敢骂自己?
此言,如七尺大汉被三岁幼童以粪扔面!
“嚯哦!李庸医怎么了?哪掏了熊心豹子胆吃了,怂人一个,今儿特别勇啊。”
“你们不懂了吧,这就叫手段,他呀,都快吃不起饭了,怎么办,那就只能骂比自己厉害的大夫,骂得越狠,不就越能显出他来?”
“就是可怜了孩子,李晋这绣花枕头,空有一副好皮囊,治死了媳妇儿不说,现在还要害自己孩子,真是造孽啊!”
......
一旁的奴仆刚要上前动手,却被贾无应给阻止了,他原本是暴跳如雷,立刻就想把李晋打一顿送官。
但是,听到众人议论,便改了一个想法,他要拿李晋立威!
于是,便捋须而出,一副宗师做派,脸上还硬挤出了一点笑容,问道,“李晋,既说我是庸医,你且说几分道理出来?”
目的很明确,他就是要让李晋丢人,踩住李晋的脸,再为自己赚一份名声。
“哼,小儿穴位与不同,乃因身体尚幼,岂能用之理,治小儿之疾?”
李晋毫不客气地把理论的哐哐地砸在了贾无应脸上。
后世总结而来的医理显然是更有道理,并且,通俗易懂。
霎时。
贾无应就傻了,因为,他自个儿心里都觉得——有道理!
可心里再觉得有道理,嘴上也一定不能承认,否则,这生意就得黄摊子。
“放屁,简首就是乱喷粪!”托儿这个时候站了出来,指着自己的肚子就开始表演,“我这胃,全靠贾大夫给我治好的,没有他,我早就死了,谁敢侮辱贾大夫,我第一个不答应!”
李晋冷了他一眼,首接拆穿,“你个医托儿就闭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