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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活！想活啊！王头领开恩！王爷爷饶命啊！小的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朱大榜捕捉到王伦语气中的一丝松动，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涕泪横流，额头在冰冷的地砖上磕得砰砰作响，瞬间红肿一片。
“想活？！”
王伦猛地揪住朱大榜胸口衣襟！一股凛冽的怒意如同实质般勃发，整个大堂温度骤降！
“那你朱大员外倒是说说！你为何纵容手下，光天化日之下抢劫我梁山辛苦采买的粮草？！又为何将我梁山几十名只为买米买盐的兄弟棍棒加身，囚禁羞辱？！”
“我那十几个兄弟，如今还在你庄内地牢里呻吟！此等奇耻大辱，此等血仇！我梁山上下数百条血性汉子，岂能与你轻易揭过？！嗯？！”
朱大榜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吓得魂飞魄散，几乎瘫成一团烂泥！
他眼珠急转，瞥见被捆缚在一旁、闭目调息、仿佛置身事外的栾廷芳，如同抓住了唯一的替罪羊，尖声嘶叫起来，手指颤抖地指向栾廷芳。
“冤枉！天大的冤枉啊王头领！都是…都是他！是这栾廷芳！是他狼子野心，见财起意！是他自作主张要扣下贵寨兄弟和货物！小人…小人当时只想教训他们一顿，赶出集市便罢了！”
“是他！是他一力主张要关押拷问，还想拿人换赏钱！小人…小人也是一时糊涂，受他蒙蔽胁迫，才…才铸成大错啊！王头领明鉴！明鉴啊！！”
“哦？”
王伦心中暗喜，这蠢猪倒是送来了一个绝妙的台阶！
“栾教头！朱员外所言，可是实情？这绑人劫货、囚禁勒索的主意，当真是你出的？是你胁迫主家？”
栾廷芳猛地睁开双眼，眼中怒火与极度的鄙夷交织，如同看臭虫般狠狠剜了朱大榜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不屑的冷哼。
“哼！是某家主张的又如何？！某家行事，光明磊落！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休要学那市井泼妇，在此摇唇鼓舌，推诿塞责！”
他傲骨铮铮，根本不屑辩解，更耻于与朱大榜这等卑劣小人攀扯，索性将罪责一肩担下。
“好！好一个敢作敢当！是条响当当的硬汉子！”
王伦赞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真切的欣赏。随即，他话锋一转，凌厉如刀的目光再次死死钉在朱大榜身上。
“然则！他栾廷芳再是主张，若无你朱大员外点头默许，若无你朱家庄这铜墙铁壁为其依托，若无你朱家数百如狼似虎的庄丁供其驱策，他一人之力，能成此祸吗？！说到底，你才是这祸乱之源！你才是罪魁祸首！”
王伦化掌为刀，置于朱大榜的脖子上，声音带着森然刺骨的寒意，一字一句敲打在所有人的心上。
“眼下，我梁山弟兄血勇未消，群情激愤！皆欲啖你之肉，寝你之皮，取你项上人头，以祭兄弟棍棒之辱！朱员外，你且说说，此事该如何了结，方能平息我梁山上下这滔天之怒？！嗯？！”
朱大榜吓得肝胆俱裂，裤裆处瞬间湿了一片，腥臊之气弥漫开来。
他涕泗横流，嘶哑着嗓子，如同濒死的野兽般哀嚎。
“王头领饶命！寨主开恩！饶小人一条狗命！小人…小人愿倾尽家财赔罪！所有田产、商铺、库中金银粮秣，尽数奉上！只求…只求留得残躯，苟活性命！一切…一切但凭头领处置！绝无二言！若有反悔，天打雷劈！！”
“好——！！”
王伦等的就是这句！
“念在你尚有几分悔过之心，磕头告饶，且念及你家中老幼妇孺无辜，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王伦与梁山兄弟，行的是‘替天行道’之举，非是滥杀无辜的匪类！然——！”
他语气陡然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铁律。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为平复我兄弟怒火，补偿我梁山损失，更为了结此番恩怨，永绝后患！你须立下字据，答应我三件事！若有半分违逆，定叫你朱家鸡犬不留！”
“其一！”王伦竖起一根手指，如同判官执笔。
“你朱家需赔偿我梁山粮秣十万石！钱二万贯！作为兄弟汤药、营寨修缮及此番出兵耗费之资！即刻开仓清点交割，不得延误！”
朱大榜听到这巨额数目，肉痛得肥脸抽搐，心都在滴血，却只能小鸡啄米般连连磕头：“依得！依得！小人即刻命人清点！即刻交割！”
“其二！”王伦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廊下那两个面无人色、紧紧相拥的朱家女儿，又缓缓移向自己身后侍立、正听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宋万和杜迁。
他声音放缓，却带着一种更加深沉、不容抗拒的威势，如同命运之锤即将落下。
“此番祸端，虽起于栾教头一时之念，根源却在你朱家管教不严，纵容生事，以致冲撞我梁山！为化解仇怨，弥合嫌隙，永结两家之好，使我梁山与临湖集朱家，从此化干戈为玉帛…我意…”
他故意停顿，让这凝重的寂静压迫着所有人的神经，然后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布。
“将你膝下两位掌上明珠，许配给我梁山泊两位顶天立地的头领——‘云里金刚’宋万，与‘摸着天’杜迁！今日便行纳聘之礼！从此朱家女，便是我梁山媳！你，可愿意？！”
轰——！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
朱大榜猛地抬头，张大了嘴，彻底懵了！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条件！
廊下那两个朱家女儿，瞬间如遭雷击！
一个首接吓得晕厥过去，被旁边的母亲死死抱住；另一个则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泪水无声狂涌，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宋万和杜迁更是目瞪口呆！
两人面面相觑，宋万那黝黑的脸膛瞬间涨得通红，手足无措；杜迁则是一脸错愕，下意识地看向廊下那对如花似玉的姑娘，眼神复杂。
就连闭目待死的栾廷芳，都忍不住再次睁开眼，瞥了王伦一眼，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弧度。
大堂内其他梁山头领和喽兵，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和亲”之策惊得鸦雀无声，随即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嗡嗡议论声！
“怎么？你——不愿意？！”
王伦脸色骤然一沉，眼中寒光如冰锥刺骨，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笼罩大堂！
“朱贵贤弟！”
“在！”朱贵如同鬼魅般踏前一步，右手己悄然按在腰间淬毒的短刃上，阴冷的目光死死锁定朱大榜，杀气凝如实质，空气仿佛都冻结了！
“他不同意！看来是觉得我梁山好汉，配不上他朱家的金枝玉叶！”
王伦作势欲挥手，“给我……”
“愿意！愿意！小人一千一万个愿意！天大的愿意啊！”
朱大榜如同被烙铁烫到，一个激灵从地上弹起，又重重扑倒，额头磕得砰砰作响，声音带着哭天抢地的嘶哑。
“能得两位梁山头领垂青为婿，是小女…是小女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是朱家祖坟冒了青烟！小人…小人谢王头领大恩大德！谢头领不杀之恩！谢头领赐婚啊！！”
他此刻只想保住项上人头和家业，哪里还顾得上女儿嫁给谁？甚至隐隐觉得，攀上梁山这座凶名赫赫却又生机勃勃的靠山，未必不是一条绝处逢生的后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