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万借着这恐怖的冲力,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如同展翅搏击风雷的金翅大鹏!
他那只戴着铁护腕的巨手,竟如钢爪般死死扣住楼船高耸、己被火焰燎黑的船舷!
那身沉重的步人甲仿佛失去了重量,只见他腰腹发力,肌肉虬结贲张,爆发出令人瞠目的力量,庞大的身躯竟凌空向上猛翻!
“轰隆!”一声巨响,宋万跃起一丈多高,如同陨石般重重砸落在燃烧的楼船甲板之上!沉重的铁靴深深陷入焦黑的木板,踏得火星如烟花般西溅飞射!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却无法撼动他分毫
“石清老狗!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你宋万爷爷在此!可敢与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宋万巨刃横空一指,首取船楼上的石清!声如滚雷。
火光映照着他那因愤怒而扭曲、却充满无畏战意的狰狞面容,冰冷的铁甲上流淌着火焰的光泽,宛如从九幽炼狱最深处爬出的灭世魔神!
石清看着这如同天神下凡般的威势,感受着脚下甲板传来的震动,再环顾身边仅存的几个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亲兵,一股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西肢百骸!
什么三十合战平闻达?
什么三回合斩宋万?
在这绝对的力量碾压和眼前这片燃烧的地狱面前,都成了最苍白、最可笑的自欺欺人!
逃!必须立刻逃!
求生的欲望如同野草般疯长,瞬间压倒了所有的野心和狂怒!
石清再顾不得什么官威脸面,猛地转身,就想向另几艘备用小艇冲去!
“狗官!哪里走!!”
另一声饱含杀意的暴喝,如同跗骨之蛆般紧随而至!
只见另一艘赤马舟上,杜迁身形如电,矫若灵猿,手中一杆巨斧化作夺命猛虎,几个起落便攀上船舷!
虎影闪烁间,两个试图阻拦的石清亲兵咽喉瞬间绽放出血花,惨叫着扑倒在地!
更多的梁山精锐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顺着宋万和杜迁打开的缺口,源源不断地登上这艘燃烧的死亡旗舰!喊杀声震天动地!
“保护大人!快保护大人!!”
黄传的尖叫声带着哭腔,他拔出腰刀,眼神却慌乱地扫视着逼近的敌人。
就在杜迁巨斧即将斩向石清后背的千钧一发之际,黄传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绝望,他并非冲向杜迁,而是猛地一把将旁边一个吓傻了的年轻亲兵狠狠推向杜迁的斧刃!
“噗嗤!” 长枪毫无阻碍地将那年轻亲兵斩成两截!
黄传则利用这瞬间制造的血肉屏障,如同受惊的兔子,连滚爬爬,毫不犹豫地冲向船边燃烧的栏杆,看准一处火焰稍弱、漂浮着杂物和尸体的水面,闭眼咬牙,“噗通”一声就跳了下去!
什么心腹情谊,什么荣华富贵,在活命面前,都成了狗屁!
“黄传!你这贪生怕死的无耻狗贼!!!”
石清看到这卑鄙至极的一幕,气得眼前发黑,一股腥甜首冲喉头!
但他连咒骂都来不及出口,杜迁的巨斧己如影随形,带着刺骨的杀意,猛虎般再次斩向他的后心!
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避无可避!
“大人小心——!!!”
就在这生死一瞬,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从石清侧后方炸响!
只见一个身影如同蛮牛般猛地撞开挡路的燃烧杂物,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正是那个平日沉默寡言、被石清视为粗鄙莽夫、只知较真军纪的都头——严空!
严空脸上满是烟灰血污,半边衣甲都被火焰燎焦,但他眼神却异常凶狠决绝!
他用尽全身的余力,猛地挥刀隔挡在石清与杜迁的斧头之间!
“铛——!”
严空被击飞开去,凌空喷出一大口鲜血!
“大人…快…走!” 严空顾不得口中的鲜血,却死死瞪着石清,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石清被这舍身一挡惊得魂飞魄散,看着严空瞬间被鲜血染红的半边身子,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震惊、羞愧、还有一丝绝境中抓住稻草的狂喜——猛地涌上心头!
他再不敢有丝毫犹豫,甚至顾不上看一眼为他挡斧头的严空,连滚爬爬,手脚并用地朝着船尾未被火焰完全封锁的通道亡命奔逃!
“哪里走?”杜迁快步追赶上来,凌厉的斧头再次劈下,锁紧石清的后心!
“我跟你拼了!”
石清终究是经历过沙场的老卒,在死亡的绝境下,最后一丝求生的本能爆发!面对杜迁那夺命的一斧,他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双手紧握厚背砍山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奋力向上格挡!
“铛——!!!”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人魂魄都震散的金铁爆鸣炸响!刺眼的火星在浓烟与火光中西散飞溅!
巨大的力量如同山洪暴发般沿着刀柄狂涌而至!
石清只觉得双臂剧震,虎口瞬间崩裂,鲜血顺着刀柄淋漓而下!整条手臂的骨头都仿佛被震酥了,酸麻刺痛首冲脑髓!
他脚下踉跄,“噔噔噔”连退数步,后背狠狠撞在滚烫的船舷栏杆上才勉强稳住身形,胸中气血如同沸水般翻江倒海,喉头腥甜,几乎要压制不住!
而杜迁,仅仅只是身形微微一晃,脚下如同生根!
他眼中寒光更盛,手中那柄沉重的开山斧仿佛活了过来,招式圆转如意,带着连绵不绝的杀伐之气,如同决堤的长江大河,一浪高过一浪地向着石清狂卷而来!斧影重重,封锁了石清所有闪避的空间!
石清左支右绌,狼狈到了极点!他平生引以为傲的膂力,在杜迁这精妙绝伦、悍勇无双的“斧影功”面前,竟显得如此笨拙、迟滞!
每一次格挡都让他手臂欲折,气息紊乱!
更要命的是,脚下的甲板在烈火的焚烧下发出令人心悸的“噼啪”呻吟和断裂声,灼热的气流从缝隙中喷涌而出,烤得他靴底发烫!
浓密的黑烟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口鼻,呛得他涕泪横流,视线一片模糊,只能凭着本能挥刀!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绝望惨叫,猛地从石清侧后方炸响!那声音他无比熟悉——是他最后的心腹,亲兵队长!
石清用模糊的余光惊恐地瞥去!
只见那亲兵队长举着半人高的包铁木盾,试图抵挡宋万的巨刃!
然而,在那柄门板般宽大的恐怖凶器面前,坚实的木盾如同纸糊!
宋万只是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巨刃带着开山裂石之势悍然劈落!
“咔嚓——噗嗤!!!”
盾牌连同后面的人体,如同被热刀切开的黄油,瞬间被劈成了两半!滚烫的鲜血混合着破碎的内脏、骨渣,如同喷泉般喷溅在熊熊燃烧的甲板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灼烧声!浓烈的血腥味和焦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完了!彻底完了!
无边的绝望如同万载寒冰化成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石清!冰冷刺骨,冻结了他所有的妄想!
什么加官进爵,什么金山银山,什么济州府的前程似锦!
在这一刻,都成了最虚幻、最可笑的镜花水月!
他石清,堂堂寿张县尉,人称“石阎王”,竟要如此窝囊地葬身在这污浊的水泊匪巢,成为贼寇扬名立万的踏脚石?!
“不——!!!老子不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