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高家权势熏天之际,李睿却颁布了一道让高家核心人物也为之色变、却无力阻止的诏书:
“诏曰:洛州节度使、护国大将军董昌稷,忠义贯日月,威名震寰宇!当群凶构衅、京师危亡之时,董卿洞察乱萌,心系社稷,虽山川阻隔,然日夜忧勤王事。首倡大义,传檄勤王! 遣军护翼帝都,慑服奸胆,保宗庙于不坠,安社稷于危倾!此擎天保驾、再造乾坤之功,社稷赖之!特晋封为忠武王,加上柱国、太傅、兼中书令,总摄朝政、协理万机!赐丹书铁券,食邑五万户!宣敕即日回京,以慰朝野之望!”
诏书措辞极尽褒扬,赋予董昌稷的权势更是首接覆盖并凌驾于高勇的纯粹军权之上。天启城内外一片哗然。这是何等的“慷慨”?!几乎是双手奉上了半个江山!
数日后,董昌稷乘坐着比帝王御辇也不遑多让的奢华驷马车驾,在洛州两万铁甲精锐的前呼后拥下,浩浩荡荡开进天启城,迎接他的,是新帝李睿亲自率领满朝文武,在城外十里搭建的彩棚前“恭迎王师凯旋”!
董昌稷一身紫金蟒袍,气定神闲地踏下马车,他并没有对新帝行大礼,只是微微拱手,笑容谦和中透着一股掌控一切的睥睨:“陛下亲迎,老臣惶恐。社稷危而复安,皆赖陛下洪福与将士用命。” 他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站在新帝侧后方的高勇,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嘲弄。随后便在无数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在洛州铁甲军开道的簇拥中,堂而皇之地进入天启城内城。
董昌稷的抵达,瞬间改变了天启城的权力格局。他强势占据了离皇城仅一街之隔、规模宏大的前丞相府,挂上“忠武王府”的匾额,其规制几乎与皇宫比肩,每日,文武官员不是去皇宫朝见新帝,而是纷纷奔向忠武王府候旨听命,真正的朝堂核心,转移至此。
作为太傅兼中书令、总摄朝政,他名正言顺地接管了所有奏章批驳和最高决策权。高勇的“总摄天下兵马大元帅”头衔,在董昌稷首属的数万洛州军驻扎城外要冲以及他安插的亲信控制了禁军部分关键职位后,变成了空架子。
董昌稷带来的洛州班底迅速接管重要职位,心腹谋士陈胤成为吏部尚书,亲信大将首接驻扎接管京师防卫要害,原属于高家的官员,但凡稍有能力或不愿与新主作对的,纷纷被威逼利诱或首接撤换,短短旬日,朝中六部九卿,己有大半打上了“董”字烙印。
他以整军经武、安抚地方、恢复生产为名,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户部成了他的私人钱库,源源不断的金银粮秣通过特殊渠道运往洛州和秘密据点。他同时也利用权势进行垄断性的经商活动,富可敌国。
对于高勇这位名义上的定王,董昌稷表面上给予极大尊荣,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但私下里,通过安插密探、制造摩擦、克扣军需粮饷、甚至煽动其部将“揭发”等手段,不动声色却狠辣异常地削弱高勇的实际影响力,高勇的愤怒在一次次碰壁和日益加深的不安中积聚,却像被无形的铁网困住,无法发作,对董昌稷的恨意和恐惧与日俱增。
至此,李睿的龙椅之下,并非稳固的基石,而是两条毒蛇盘踞争斗的巢穴。一边是手握虚名军权却步步退缩、暴躁不安的舅父定王高勇;另一边是掌握着实际军政大权、老谋深算、步步紧逼的忠武王董昌稷。新帝李睿夹在中间,仿佛一个华丽的傀儡,任何一道旨意都需经过这两巨头的审视,任何一丝忤逆都可能引来无情的打压或冷箭。天启城内,忠武王府门庭若市,定王府在喧嚣下透出萧索与愤懑,皇宫更是一片死寂,侍卫宫女行走都踮起脚尖,唯恐发出一丝声响。
帝国的命运,就在这场畸形的、注定你死我活的权臣内斗中,向着更加黑暗的深渊滑落。李昭儿,这位被囚禁在锦绣牢笼中的帝国公主,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深知这表面的平静下,酝酿着的将是比之前的宫变更加惨烈的血海狂澜,董昌稷最终的目标,从来不是位极人臣的忠武王,而是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