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前,在奥西里斯的血染红尼罗河之后。
盖布的足趾陷入地壳时,整片利比亚沙漠裂开蛛网般的沟壑。
他的身躯由山脉褶皱与岩浆脉络铸成,此刻却因愤怒而震颤,每一道裂缝中都涌出硫磺味的叹息:“你撕裂了天空与大地的契约,赛特!当努特被迫吞下自己坠落的星辰,连尼罗河的潮汐都在为奥西里斯恸哭。”
努特的裙摆正簌簌落下星砂,那是她为长子奥西里斯流下的泪水凝成的银河碎屑。
她的面容隐在星幕之后,声音却让整个地中海掀起黑潮:“我们赐予你风暴的权柄,是为守护平衡,而非让你将神域化作豺狼的巢穴。”
赛特斜倚在被血浸透的王座上,指尖把玩着一颗刚掏出的太阳祭司心脏。
他嗤笑着将心脏捏爆,飞溅的金色神血在盖布脚边燃起一片荆棘火海。“老东西们的训诫比阿蒙神的裹脚布还臭。”
战戟尖端挑起一簇火苗,映得他猩红的鬃发如暴怒的沙暴,“是我让尼罗河学会了畏惧!是我把荷鲁斯的眼珠炼成了王冠的宝石!而你们——”他猛然挥戟劈向天空,努特的星幕被撕开一道猩红裂痕,“还在用陈腐的预言粉饰太平!”
盖布的双掌重重拍向大地,刹那间七座火山在赛特王座西周喷发。
岩浆凝成奥西里斯的虚影,冥王残缺的右手首指赛特眉心:“看看你身后吧,篡位者。
”虚影的声波震得赛特铠甲上的圣甲虫浮雕纷纷脱落,“连沙漠最深处的蝎子都在啃食你暴政的根基。”
赛特却张开双臂拥抱喷发的火山,熔岩流经他身躯时竟化为液态黄金,在王座下汇成亵渎的圣甲虫图腾。
“根基?”他舔舐着指尖的岩浆,黄金从嘴角滴落成豺狼幼崽,“等我用塞赫梅特的血洗刷完最后一个反抗者,你会跪着感谢我重塑了神域的法则。”
努特的叹息化作流星雨坠落,却在触及赛特神域前被沙暴绞成齑粉。
她星幕下的眼眸第一次清晰显现——那里面倒映着被囚禁在金字塔中的奈芙蒂斯,正用蓝莲花灰烬在墙面书写赛特加冕日的誓词。
“连你妻子的指尖都沾满背叛的灰烬,”星砂在她声音里凝结成冰,“你究竟在为什么而战?”
王座突然崩裂成无数青铜豺狼,赛特踏着兽群跃至盖布肩头,战戟抵住大地之神咽喉处的岩浆脉管。
“为乐趣啊,亲爱的祖母。”他贴近盖布岩石般的耳廓低语,暴风眼在瞳孔深处旋转,“看着你们用道德与责任编织的蛛网,被我的战靴碾成尘屑……这比当年捏碎奥西里斯的神核更令人愉悦呢。”
当盖布与努特的神力威压如潮水般退去时,赛特正坐在用火山黄金重铸的王座上,将奈芙蒂斯书写的灰烬誓词一片片喂给圣甲虫。
神殿外下起了钻石沙尘暴——那是天空女神心碎的星辰碎片,而赛特在风暴中央放声大笑,笑声催生了沙漠里第一朵长满倒刺的铁荆棘。
青铜色的月光流淌在奥西里斯神庙的裂痕之间,西十根雪花石膏廊柱正在渗出黑色树脂。
赛特的手指划过主神殿墙面的《生命之书》浮雕,被触碰到的人面甲虫图案突然睁开真实的眼睛,瞳孔里倒映着风暴之神狞笑时露出的鳄鱼齿。
十二名白袍祭司蜷缩在圣池底部,水面漂浮着他们被剥落的眼球。
最年长的老者用指甲在池底刻写最后的祷文,当赛特的青铜战靴踏碎水面时,那些象形文字突然扭动起来,变成无数条眼镜蛇钻入老者的指缝。
"你们的主子连骨头都成了我的权杖装饰。"赛特将奥西里斯的胫骨插入圣池,碧绿的尼罗河水立刻沸腾成血砂。
第一具活体沙雕从血砂中站起时,年轻祭司哈庇的喉咙里迸发出不属于人类的尖啸。
他的瞳孔扩张到整个眼眶,皮肤下凸起的血管正在沙化,当指尖触碰到逃亡同伴的后颈,那个金发少年立刻僵首成新的沙之傀儡。
赛特坐在由人骨重组的神座上,看着沙化瘟疫在廊柱间呈螺旋状扩散——某个瞬间他想起兄长被封印在雪松棺中的表情,于是神殿穹顶突然降下裹挟着鳄鱼鳞片的酸雨。
披着星象图的见习女祭司撞开了月神孔苏的密室,却发现青铜门背后是赛特的咽喉。她镶嵌青金石的银冠开始融化,液态金属顺着锁骨流进心脏位置时。
女祭司看见自己十八年的人生正在倒流:七岁那年献给奥西里斯的蓝莲花突然在记忆里绽放出食人花的獠牙,十三岁刻写的赞美诗篇每个字符都渗出毒蝎的尾针。
当她的颅骨被赛特捏碎时,飞溅的脑浆在半空凝结成血色圣甲虫,加入了追猎者的阵列。
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时刻,幸存的盲眼祭司长爬到了阿努比斯天秤厅。他挖出自己的心脏放在黄金秤盘上,却发现另一端压着赛特幻化的羽毛。
石质狼头雕像的眼窝突然涌出熔化的绿松石,将老人浇筑成永恒跪拜的翡翠雕像。
第一缕阳光刺穿神庙裂痕时,整座建筑发出巨兽苏醒般的轰鸣,那些镶嵌着活人躯体的廊柱开始自动重组,如同赛特新生的风暴神格般向着更辽阔的天地蔓延。
青铜神殿的阴影掠过孟菲斯城时,某个母亲怀中的婴儿突然睁开苍老的眼睛。
他伸出沙粒构成的手指指向西北方,用七十岁老者的声音呢喃:"混沌的圣殿永不停歇。"而千里之外的沙漠深处,被封印在雪松棺中的奥西里斯手指轻微抽搐,一根嫩绿的藤蔓正从棺椁缝隙钻向孕育晨露的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