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屋子里,艾希尔蜷缩在角落,双手紧紧攥着哥哥送给她的小刀。
渔网缠着她的腿,粗糙的绳索勒得皮肤生疼。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不能害怕……不能害怕……
她记得哥哥说过的话:"遇到危险时,害怕没有用,冷静才能活命。"
突然——
啪!
屋内的油灯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线驱散了黑暗。艾希尔眯起眼睛,等适应了光亮后,她看清了屋内的景象——
头颅。
一排排头颅整齐地摆放在木架上,像某种诡异的收藏品。它们有的己经干瘪成骷髅,有的还带着腐烂的皮肉,空洞的眼窝齐刷刷地对着她。最可怕的是——
它们在笑。
那些干枯的嘴唇扭曲着,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发出"咯咯咯"的声响。
艾希尔的胃部一阵翻涌,但她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新鲜的小羊羔……"其中一个头颅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腐烂的喉咙里挤出来的。
"留下来陪我们吧……"另一个接话。
艾希尔的后背紧贴着墙壁,手指因为握刀太紧而发白。她必须想办法逃出去。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吱呀……吱呀……
像是某种沉重的东西在拖行。
艾希尔屏住呼吸,缓缓转头看向门口。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
那东西勉强还保持着人形,但皮肤灰白溃烂,露出森森白骨。它的脖子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歪斜着,像是被折断后又重新接上。最可怕的是它的眼睛——
没有眼球,只有两个漆黑的洞。
"找到你了……"尸鬼的声音沙哑刺耳,像是砂纸摩擦。
艾希尔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但她没有动,只是将小刀藏在身后,装作害怕的样子缩成一团。
"不要……不要吃我……"她颤抖着说,声音里带着哭腔。
尸鬼发出满意的低吼,拖着腐烂的身躯向她走来。每走一步,就有蛆虫从它身上掉落。
五步……西步……三步……
就在尸鬼弯腰伸手的瞬间——
艾希尔猛地跃起!
她的小刀精准地刺入尸鬼的眼窝,用尽全力向下一划!
"啊啊啊——"尸鬼发出凄厉的嚎叫,腐烂的双手胡乱挥舞。
艾希尔灵活地躲开,绕到它身后,对准膝盖后方又是一刀!
尸鬼轰然倒地,但仍在挣扎。艾希尔没有犹豫,抓起桌上的油灯,将滚烫的灯油全部浇在怪物身上。
轰!
火焰瞬间吞噬了尸鬼,它在地上翻滚嚎叫,最终化为一堆焦黑的残骸。
屋内重新陷入寂静,只有艾希尔急促的喘息声。
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血迹,走到那些头颅前。
"还有谁想留我?"
头颅们安静如鸡。
艾希尔捡起地上的渔网,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月光透过门缝洒进来,照亮了她沾满血迹却坚定的小脸。
她可是艾蒙多的妹妹。
才不会被这种地方吓倒。
艾希尔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夜风裹着潮湿的泥土味扑面而来。她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护身符——一块温润的绿松石,用皮绳串着,此刻正贴着锁骨微微发烫。
她在小镇里到处乱跑,寻找着队友,但是小镇安静得诡异。
那些会动的房子、会笑的影子,全都消失了。月光把石板路照得发白,每块石头上都刻着奇怪的纹路,像是无数细小的眼睛。远处,几座歪斜的谷仓黑洞洞的,门口挂着的风铃一动不动——明明有风,却听不到铃声。
"哈!我就知道!"艾希尔叉着腰,凉鞋上的铜铃铛叮当作响,"什么鬼地方嘛,还不是被我——"
她突然闭嘴。
那口井...是不是刚才见过?
井沿上搭着半截麻绳,绳头还系着个生锈的铁钩;旁边歪倒的木桶上,有人用炭笔画了张笑脸——现在嘴角比刚才咧得更开了。
"......"
艾希尔默默把护身符塞回衣领,换了个方向走。这次她特意数着步子,左脚踩石板缝隙,右脚踩凸起的鹅卵石——哥哥教过她,迷路时要找规律。
拐过第三个弯时,她撞见一只黑猫。
猫蹲在路中央,尾巴尖诡异地打着结。见她过来,它慢悠悠举起前爪,露出肉垫里嵌着的半片鱼鳞。
"你也迷路了?"艾希尔蹲下来,"要不要一起——喂!"
黑猫突然炸毛,蹿进了阴影里。几乎是同时,她背后的谷仓传来"咯吱"一声——
风车开始转动了。
巨大的木制扇叶缓缓旋转,每转一圈,周围的房屋就像被人用手推着,"咔嗒"换个位置。面包店和铁匠铺调了个儿,裁缝店的烟囱突然歪向左边,而那口该死的井......
现在正堵在路中央。
艾希尔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每次风车转动,小镇就会重组。她冲向最近的门柱,掏出小刀就要刻记号,却发现木头上早己布满划痕。
全是她没画过的形状。
"......"
远处传来"啪嗒啪嗒"的声响。面包店的橱窗里,最后一个牛角包正在融化,糖浆像蜗牛爬过玻璃,留下黏糊糊的轨迹。柜台上的陶猫雕像转了个身,尾巴"不小心"扫倒了价签——
【今日特供:胆小者的灵魂】
艾希尔突然笑了。
她解下铜铃铛系在井沿上,一屁股坐进歪倒的木桶里。当风车再次转动时,清脆的铃声刺破寂静,所有移动的房屋突然僵住。
"听着!"她对着空气大喊,"要么放我出去,要么——"
橱窗里的糖浆突然逆流而上,重新凝成面包。黑猫从阴影里踱出来,尾巴尖的结自己解开了。
夜风第一次送来了铃声,叮叮当当,像在偷笑。而那个坐在木桶里的身影,正晃着腿,把最后一块面包掰成两半。
"......要加蜂蜜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