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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家的老房子藏在雾灵山深处，青瓦白墙被爬山虎缠成绿色的城堡。车子刚拐过最后一道山弯，朵朵就摇下车窗，深深吸了口带着松针香的空气：“爸爸！外婆的烟囱在冒‘蘑菇云’呢！”
我“听”到她心声里传来柴火燃烧的“噼啪”声，混合着腊肉炖萝卜的香气。林晚笑着整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外婆早早就煨上汤了。”
外婆拄着枣木拐杖站在院门口，看到我们立刻笑得眯起眼，手里还拎着刚从菜窖里掏出的冻柿子。朵朵扑进她怀里，小脑袋蹭着外婆蓝布围裙上的补丁：“外婆，我给你带了‘会说话的石头’！”那是她在溪边捡的、纹路像小动物的鹅卵石。
午后，外婆去后山掰玉米，朵朵非要跟着去，说要找“会吹口哨的树”。我不放心，便拿着竹筐跟在后面。山林里铺满厚厚的松针，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像谁打翻了碎金子。
“爸爸，你听！地底下有‘咚咚’声！”朵朵突然停下脚步，把耳朵贴在一棵老橡树上，她的心声里传来规律的震动，像某种自然的鼓点。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传来微弱的“呜呜”声。朵朵立刻竖起耳朵，小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是小毛毛！它好像卡住了！”
我们拨开带刺的藤蔓，只见一只毛茸茸的小狼崽被困在枯树洞里，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小尾巴紧紧夹在腿间。（呜……（妈妈……）呜……（好黑……））
“别害怕，我们帮你出来。”我试着搬开树洞旁的石块，小狼崽却吓得缩成一团，发出警告的低吼。（呜！（走开……）呜！（我爸爸会咬你！））
“它说它爸爸是‘森林里的闪电’。”朵朵蹲下来，慢慢伸出手，掌心向上，“我告诉它，我们是‘送阳光的朋友’。”她的心声转换成柔和的、类似母狼低吟的频率：（呜……（光……暖暖的）呜……（像妈妈舔我的耳朵……））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小狼崽不再低吼，反而好奇地嗅了嗅朵朵的手心，用湿漉漉的鼻尖碰了碰她的手指。我趁机小心地挪开卡住它后腿的断枝，它立刻呜咽着跳出树洞，却没有立刻跑开，而是歪着头看着我们。
“它叫‘灰灰’，”朵朵笑了，“它说谢谢我们，还说它妈妈去追野兔了，让它在树洞里等。”
这时，一声悠长的狼嚎从山顶传来，小狼崽立刻兴奋地回应：（嗷呜！（妈妈！我在这里！））
灌木丛一阵晃动，一只体型矫健的母狼出现了，金色的眼睛警惕地盯着我们，但看到小狼崽安然无恙，眼神逐渐柔和下来。它朝着我们低低地呜咽了几声，像是在道谢。
（嗷……（谢谢……人类幼崽）嗷……（山里……小心落石）） 朵朵翻译的心声里，带着野性的威严，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从那天起，朵朵每天都会去后山找灰灰玩。我远远看着她和小狼崽在草地上追逐，母狼则卧在不远处的岩石上，像个默许孩子玩耍的家长。有一次，灰灰把一朵野菊叼给朵朵，她的心声里满是惊喜：（嘻嘻……灰灰说这是‘狼族的棒棒糖’！）
三天后，我们准备回城。清晨收拾行李时，天空突然阴沉下来，远处的山峰被厚重的乌云笼罩。朵朵坐在门槛上，小眉头紧锁：“爸爸，灰灰说山里的‘石头在哭’，轰隆隆的。”
（嗷呜……（山在抖……）嗷呜……（泥土……要掉下来了……）） 我心耳里响起母狼急切的心声，夹杂着大地震动的低频轰鸣。
“不好！可能是山体滑坡前兆！”我立刻拨通外婆村主任的电话，同时想到山路上还有好几辆自驾游的车。
我们抄近路往山路上跑，果然看到前方的土路己经出现裂缝，几块巨石正摇摇欲坠。这时，几辆越野车正朝着危险区域驶来。
“快停车！前面危险！”我拼命挥手，但风声和引擎声淹没了我的呼喊。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震耳欲聋的狼嚎突然从两侧山林传来。不是一只，而是整个狼群！数十只狼出现在山坡上，它们没有攻击，而是齐刷刷地朝着车队的方向发出急促的嚎叫，金色的眼睛在阴暗中像无数盏警示灯。
“是灰灰它们！”朵朵激动地大喊，“它们说‘跟着我们跑！走安全的路！’”
（嗷——！（跟我来！）嗷——！（这边！石头不会掉！）） 头狼的指令清晰地传入我心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车队的司机们仿佛被某种力量震慑，竟然真的停下车子，跟着狼群指引的方向，沿着一条隐蔽的兽径绕开了危险区。
我们刚跑到安全地带，身后就传来“轰隆”巨响——刚才的路段整个坍塌了，巨石和泥土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激起漫天烟尘。
“我的天……”一位惊魂未定的司机喃喃自语，“那些狼……是在救我们？”
这时，灰灰从狼群里跑出来，叼着朵朵落在后山的发带，小尾巴摇得像个鸡毛掸子。母狼走到我们面前，低下头，用鼻尖轻轻碰了碰朵朵的手背。（嗷……（你没事……就好）嗷……（山……会记住你的声音））
外婆拄着拐杖赶来，看到这场景，眼里泛起泪光：“老辈人说，山里的狼通人性，看来是真的。”
回城的路上，朵朵一首捧着灰灰送的发带，小声说：“爸爸，灰灰说它们会在山顶看着我们，像亮晶晶的星星。”
我握着她的手，看着后视镜里逐渐远去的山峦，心里充满了敬畏。在朵朵的世界里，狼嚎不是威胁，而是另一种语言；山林不是背景，而是充满生命的伙伴。当人类愿意放下恐惧，用真心去倾听，就能读懂自然馈赠的警示，也能收获跨越物种的守护。
下一次，她的“心耳”又会在哪个角落，听见怎样的生命故事呢？我看着车窗外渐渐亮起的星光，仿佛真的看到山顶有无数双金色的眼睛，在雾霭中温柔闪烁。
（第十西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