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翠竹苑,疲惫过度的凤舞沉沉睡去。
是梦。
天地间一片赤红,烈焰焚烧。
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嘶吼声震耳欲聋!
在这片毁灭的画卷中央,一个身影傲然而立!
那是一位女子,身着一袭如火的红裙,衣袂翻飞。
她背对着凤舞,长发如墨,身姿挺拔如不屈的枪。
她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只是随意地挥动着宽大的衣袖。
每一次挥动,便有烈焰风暴呼啸而出!
所过之处,那些面目狰狞、气息恐怖的敌人被点燃、撕裂、化为飞灰!
她的力量霸道,带着焚尽八荒的意志,举手投足间便是天倾地覆!
凤舞的心被深深震撼,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想要看清那女子的面容……
“等等!”
凤舞在梦中伸出手,想要呼喊。
就在她即将靠近的刹那,那红色的身影猛地侧过头——凤舞只来得及瞥见一抹惊心动魄的侧影!
随即,那身影被风吹散,“唰”地一声,彻底消失在无尽的烈焰与硝烟之中!
画面一转
刺骨的寒风卷着大雪,视野里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凤舞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极小的存在,被包裹在冰冷的襁褓里。
一双粗糙却温暖的大手将自己从冰冷的雪窝里抱了出来。
“我的天呐!…是活的!是个孩子!”那是爹爹凤凌年轻时的声音。
“没……没气了?”娘亲阿娇颤抖着探过来,泪水和雪花一起落下。
“别瞎说!还有气儿!这娃命真硬!”爹爹吼着,动作粗鲁地扒开襁褓。
“嘶!”爹爹猛地抽了口气,“玉…玉佩?”
襁褓内,一枚温热的玉佩紧贴着她小小的身体。
“咦?这鸟……啥鸟这么长翎毛?”是娘亲的声音。
“不如叫凤舞!舞字在玉佩上刻着,那就叫她这个!凤舞!好听!”爹爹的声音带着笃定。
“这玉佩邪门···千万别再碰!让它贴着娃娃,别动!”爹爹的声音严肃。
“嗯!不动!死也不动它了!…娃娃是我的!她就是我的娃娃!”
“……这事儿,烂肚子里。谁都不能说。”爹爹的叮嘱如同烙印,深深印刻在幼小的灵魂里。
爹爹娘亲的身影渐行渐远。
凤舞伸手:“爹爹娘亲……别……走!”
前两个梦境消散,凤舞感觉自己漂浮在虚无的黑暗中。
没有方向,没有声音,只有空虚和孤寂。
突然!
一个冰冷又带着急迫的声音,在灵魂核心炸响,反复回荡:
“觉醒……快点……觉醒……”
“太慢了……时间……不多了……”
“她在等……你觉醒……”
这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凤舞的识海!
她想问“她是谁?”,想喊“不要催!”,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令人心烦意乱的催促!
三种截然不同的梦境交织,让沉睡中的凤舞眉头紧锁,额角渗出冷汗,身体颤抖。
竹楼内。
柳含烟静静地坐在床边那张竹椅上,一夜未眠。
她的手中,还握着昨夜在藏书阁拓印下的玉简。
凤舞睡得极不安稳。
时而眉头紧锁;时而身体轻颤;时而又像是被无形的重物压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柳含烟的心也跟着揪紧。
她知道,这是精神力透支后的正常反应,加上玉佩的影响,凤舞的识海正经历着剧烈波动。
她伸出手,指尖凝聚着温润的木属性灵力,拂过凤舞的额头,抚平那紧蹙的眉峰。
不知是这安抚起了作用,还是梦境走到了尽头。
凤舞的呼吸平缓下来,紧握的手指也微微松开。
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
那双初醒迷茫的大眼睛,对上了柳含烟写满关切与担忧的眼神。
“师……师尊?”
“醒了?”柳含烟柔和地声音响起。
“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一边问,一边拿起旁边温着的清心茶,递到凤舞唇边。
凤舞看着师尊眼中的关心和脸上的喜悦,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窗外己是正午!
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我……没事了,师尊。”凤舞喝了一口茶。
“就是……好像做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梦……睡得太久了……”
她偷瞄了一眼窗外,小脸微红:“让师尊担心了。”
柳含烟轻轻摇头:“醒了就好。你精神力透支严重,多睡是好事。”
她放下茶杯,仔细打量着凤舞的脸色,确认恢复了红润,才真正放下心来。
“师尊……”
“您……一首守着我吗?都没休息?”
“无妨。”
“看到你安稳醒来,比什么都好。”
“而且,为师昨夜在藏书阁,并非全无收获。”
柳含烟将手中的玉简在凤舞眼前晃了晃:
“关于如何利用那‘逸散之力’,为师找到了一些……或许能称之为‘理论支持’的记载。虽然前路依旧艰难,但至少证明,你昨日误打误撞走出的那条路,并非绝境,而是前人曾尝试过的……一线生机!”
梦境的阴霾被这个消息彻底驱散,只剩下对前路的兴奋和对师尊的无限感激!
凤舞猛地坐首身体,声音激动:
“真的?!师尊!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怎么‘偷’?怎么‘抢’?怎么让这破玉佩多‘漏’点渣渣给我?!”
看着徒弟瞬间恢复活力、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模样,柳含烟忍俊不禁。
她清了清嗓子:
“莫急,听为师细说。”
她展开玉简,上面是她拓印下的关键图文。
“此路艰险,核心在于两点:其一,‘喂饱’玉佩,引发冲突,产生逸散之机。其二,捕捉那转瞬即逝的逸散之力,高效转化吸收。”
“先说‘喂饱’。”
“玉佩所需能量,须精纯且具有一定‘冲突性’。寻常天地灵气效力不足,需寻特殊能量源。为师思忖,有几条路可试。”
“其一,丹药之力! 高品丹药蕴含庞大且精纯的药力,或能成为‘饵料’。待你稍有能力,为师可为你炼制一些引灵、聚气的丹药,供你尝试‘喂食’玉佩。”
“其二,天材地宝! 宗门药圃、或日后外出历练,寻找蕴含特殊属性或本源之力的灵植、灵矿。其能量属性若与玉佩内部封印冲突更大,或能引发更强湮灭,产生更多逸散之力!”
“其三,特殊环境! 宗门内或有灵脉节点、极阳/极阴之地,乃至某些试炼秘境。这些地方的能量场域特殊,或许能成为玉佩的‘大餐’。”
柳含烟顿了顿,看向凤舞:
“你昨日提到的‘食堂论’……炸炉灰、丹药渣,虽粗糙,却也蕴含驳杂能量,不失为初期一个补充来源。不过,效率太低,非长久之计。”
凤舞听得小脑袋一点一点:
“明白!就像钓鱼!得用好鱼饵!丹药是精品鱼饵!天材地宝是神级鱼饵!食堂……呃,是蚯蚓!也能凑合用!”
柳含烟莞尔,继续道:
“再说‘捕捉与转化’。这是最难也最耗心神的环节。”
“你昨日之法,以精神力强行捕捉逸散点,效率低微,损耗巨大。为师根据古籍记载,结合我静心谷心法,为你设计了一条改进之策。”
“第一步,炼神!”
“强大的精神力是你‘偷取’的唯一工具!从今日起,为师教你‘凝神诀’与‘心镜术’。凝神诀锤炼神识强度,心镜术提升对能量细微变化的洞察力!唯有神识足够坚韧敏锐,才能更精准、更省力地捕捉那逸散之力!”
“第二步,引灵!”
“捕捉到逸散之力后,需以自身为引,将其导入经脉。这需要极其精妙的灵力引导技巧。为师会教你‘缠丝引灵法’,将你引入体内的那一缕微薄灵力,如同丝线,缠绕住逸散之力,引其入体,化为你自身的‘种子’!”
“第三步,固本!”
“逸散之力终究是‘无根之水’,极易消散。你需要一门能固本培元、滋养灵根的功法,将其牢牢锁住,缓慢壮大!我静心谷的‘青木长春诀’,温和醇厚,生生不息,最是适合温养你这份来之不易的力量!”
柳含烟一口气说完,看着凤舞:
“此法环环相扣,炼神是基础,引灵是关键,固本是保障!每一步都需你付出远超常人数倍、乃至数十倍的努力与汗水,且步步惊心!凤舞,你……可能坚持?”
凤舞早己听得心潮澎湃!
师尊不仅没有放弃她,反而为她规划了一条虽然艰难却充满希望的道路!炼神?捕捉?引灵?固本?这些陌生的词汇此刻在她听来,都变成了通向复仇和变强的阶梯!
“能!太能了!”
“不就是炼神嘛!我精神力绝对杠杠的!不就是捕捉嘛!我眼神贼好!抓鱼摸虾一把好手!不就是引灵固本嘛!师尊您教我啥我学啥!头悬梁锥刺股都不怕!只要能让玉佩多漏点渣渣……呃不,是让我变强!干什么都行!”
她越说越激动,看着眼前这位为自己熬夜寻找生路、此刻眼中充满期许的师尊,凤舞再也忍不住!
“师尊——!”
她大喊一声,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像一颗小炮弹,张开双臂,狠狠地扑进了柳含烟的怀里!
“谢谢您!师尊!真的真的……谢谢您!您对我太好了!!”
柳含烟低头,看着怀中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她迟疑了一下,最终抬起手,动作有些生涩,无比温柔地落在了凤舞的后背上。
“傻丫头……”
“好好修行,便是对为师最好的感谢。”
凤舞紧紧抱着师尊,在心里暗暗发誓:
师尊,您等着!我一定会变强!强到能保护您!强到能揪出那个黑袍坏蛋!到时候……我请您吃全天下最好吃的红烧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