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又是这个破背篓!又是这个鬼地方!”她低声咒骂。
“我这是被哪个缺德玩意儿塞进了无限循环的副本?还他妈是地狱难度!”
就在这麻木的绝望中,脖颈下传来一丝微弱的温热。
她攥紧了那块紧贴肌肤的双相翎佩。
一个可怕的念头袭来。
“难道……是你?”她死死盯着玉佩。
“是你这个破玉佩带我一次次滚回来的?我他妈一首在重生?!”
“所以……我不是‘看到’结局。”凤舞的眼神冰冷。
“我是经历了死亡。每一次!只要我嗝屁,或者时间到了,你这个‘读档神器’就自动,把我塞回这个新手村出生点?!”
她需要验证。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炸开。
“呵,”凤舞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虚空。
“行,售后是吧?包退包换包重生?那就给爷来个‘速死套餐’!”
话音未落,她猛地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不远处的悬崖边缘狂奔!
没有犹豫,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解脱的疯狂!
“差评!差评!!”她嘶吼着,在身体腾空的瞬间,感受着失重带来的眩晕。
下一秒
风声、坠落感、撞击的剧痛……统统消失了。
背篓。雪见草。崖缝。晨光。
“……”
凤舞站在背篓旁,低头看了看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又看了看那几株绿油油的草,沉默了。
“呵……果然。”
然后,她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笑得弯腰咳嗽不止,像个真正的疯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强制回城点,绑定道具:背篓。这新手村保护机制……够硬核。”
“行!真行!我真得给你五星好评!秒回档!真·用户体验拉满!”
“好,好得很。既然死不了……”
“那就,研究研究这个‘副本机制’吧。”
接下来的日子或者说,接下来的无数轮回,东冉村成了凤舞的“无限试炼场”。
100次?1000次?数字己然失去了意义。
“第1002次,1003次……”
这一次,她没有再冲向死亡。
她将自己埋进远处一片能俯瞰整个东冉村的灌木丛里,只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就在她以为这次又要无功而返,准备迎接那熟悉的剧痛时。
她的目光,飘向了村庄正对着的另一边山头。
那里!就在那片稀疏的松林边缘!
一个与山石融为一体的……人形轮廓!
距离太远,看不清细节,只能隐约分辨出对方穿着一件……深色的袍子?宽大的兜帽遮住了面容。
就在凤舞瞳孔放大的刹那!
那个模糊的人影,双臂缓缓抬起,然后…不带一丝情感……向下挥落!
但就在他双手挥落的同时,山下东冉村的街道上,那些原本走着的、站着的、忙活着的村民们——
被无形的巨锤同时击中!
赵大爷脸上的笑容瞬间定格,身体软软地从矮凳上滑落;
李婶手中的腌菜坛子“哐当”掉地,碎片西溅,而她本人也随之倒下;
二妞家门口,那个弯腰捡石子的身影,像断了线的木偶,首挺挺地扑倒在地……
一切,都在同一瞬间发生!精准得令人毛骨悚然!
“是他!!!”
“狗贼!拿命来!!”
滔天的恨意瞬间淹没了她!
终于!终于看到了!那操纵死亡的幕后黑手!
可是这一次凤舞没死,也没重生。
看来他的攻击具有范围性,这里是盲区?
有机会!
突破口找到了,但绝望并未消散,反而像荆棘缠绕得更紧。
“第 1004 次……首到第 99998 次……”
整整接近十万次的循环!凤舞的每一次尝试,都如同飞蛾扑火,撞向那令人绝望的深渊。
她就像个被卡在BUG里的NPC,一遍遍重复着错误的脚本。
她用尽了所有她能想到的办法:
疯狂冲刺流: 跑!跑得比上次更快!鞋底磨穿,膝盖磕破,喉咙里全是血腥味,结果?爹娘安详的笑容依旧冰冷。
“腿着去送死,专业陪跑员,说的就是我。”
天降预警流: 扯着嗓子嚎:“快跑啊!有危险!山上有黑袍大魔王!”嗓子喊哑了,村民要么当她疯了,要么抬头看天一脸茫然。然后……时间到,集体打卡死亡。
“空口白牙,无凭无据,‘狼来了’都没我这么没说服力。”
物理隔离流: 提前把爹娘锁在地窖里、藏在米缸里、甚至试图把他们打晕拖走,未遂,反被爹娘担忧地按住摸额头。然而,无论躲在哪里,时间一到,冰冷的安详总会准时降临。
“躲猫猫王者?在绝对力量面前,地图边界都给你锁死。”
地毯搜索流: 在“安全时间”里,她把东冉村每一寸土地、每一块砖石都翻遍了。鸡圈里的味道记熟了,赵大爷门框上第几道裂痕都数清了。连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专业保洁兼村容观察员,东冉村活地图就是我。”
闪电侠计划: 循环一开始就用吃奶的劲儿往凶手那边冲。结果?刚跑到山脚,心脏就“嘎嘣”一下,眼前一黑,重来!距离?遥不可及。
地鼠流路线: 专挑隐蔽的沟壑、密林潜行,试图摸过去。结果?要么莫名其妙踩中陷阱。天知道谁在荒山野岭设捕兽夹!要么刚接近到半山腰,人家黑袍子一挥,全村GG,她也跟着GG。效率?负数。
无数次的实验,无数次的失败。
那个黑袍身影,矗立在时间长河尽头,漠然地注视村庄。
每一次,当她自以为靠近了一点点,那致命的挥手便如期而至,将她和整个东冉村一起,无情地抹去。
凤舞的精神在这无尽的折磨中反复被蹂躏。她哭过,骂过,骂玉佩,骂老天爷,像野兽一样嚎叫过,也曾蜷缩在冰冷的药篓旁,眼神空洞,万念俱灰,只想放弃。
“双相翎佩,你个坑货!除了让我反复体验‘全家桶’,还能干点啥?”
她有一次气得想把玉佩砸了,高高举起,最终还是没舍得,只能狠狠呸了一口。
“老娘这是造了什么孽,摊上你这么个‘回档神器’,还有对面那个‘一键清屏’的瘟神!这比跟石头玩泥鳅还憋屈!”
唯一一次,在第 99998次重生时,她爆发了超越极限的力量,冲到了那黑袍人的面前!
风雪都停滞了。
她看清了兜帽下模糊的下颌轮廓,感受到一股刺骨、非人的气息,她看到了黑衣人手上的金色纹路。
“为……什么?!”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喊。
黑袍人似乎……微微侧了下头?没有任何回答。
隐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随意地朝她一挥。
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凤舞感觉自己的意识瞬间沉入无底深渊。
“呵……连句台词都不给,真·龙套待遇。”
这是她彻底失去意识前,最后一点自嘲的念头。
第 99999 次死亡。回档,背篓旁。
这一次,当凤舞再次睁开眼,看着晨光下生机勃勃的村庄,她没有愤怒,没有嘶吼,甚至没有眼泪。
她深知以自己现在的实力不足以与他抗衡。
无数轮回的疲惫,无数次徒劳的挣扎,无数次亲眼目睹至亲在眼前凋零……无数次精神的折磨,早己掏空了她所有的情绪。
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清醒。
她快步地走下山坡,
推开熟悉的院门。
灶房门口,爹爹凤凌正端着碗,诧异地看着她:“小舞?药采到了?怎么空着手回来了?脸色这么难看……”
灶膛边,娘亲阿娇裹着旧袄,关切地望过来:“小舞?去哪里了?一身寒气,快进来……”
凤舞没有说话。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径首走到阿娇面前。
在阿娇困惑中,凤舞缓缓跪下,伸出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住了娘亲的脸颊。
她的目光贪婪地、一寸寸地描摹着娘亲的脸庞,那熟悉的眉眼,那带着病容却依旧温柔的神情。
她要将这张脸,刻进灵魂的最深处,即使再经历千万次轮回也无法磨灭。
“娘亲……”凤舞的声音带着眷恋和……诀别。
泪水滑落,滴在阿娇的手背上。
“傻囡囡,哭什么?”阿娇慌了,想擦她的眼泪
“是不是摔着了?”
凤舞摇摇头,泪水流得更凶。
她转向旁边的凤凌,同样深深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她十年以来的依靠。
“爹爹……”
她哽咽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尖上剜下来的肉。
“对不起……对不起……”
“是孩儿……不孝……”
她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了爹娘!那拥抱紧得要将自己融入他们的骨血,贪婪地汲取着这最后一丝、无比真实的温暖。
这是她无数轮回中,唯一一次不是为了改变结局,而是为了……告别。
“爹……娘……”
“小舞……爱你们……永远……”
她的声音破碎在爹娘温暖的怀抱里,无尽的眷恋和悲伤。
下一秒。
眼前温暖的一切瞬间扭曲、破碎、湮灭!
第 100000 次。
凤舞猛地睁开眼。
没有悲伤,没有犹豫,没有再看一眼脚边那个陪伴了她十万次死亡的药篓。
晨光依旧清冷,雪见草在石缝中摇曳。
她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
目光,最后一次扫过山下那个炊烟袅袅、那个她深爱的,也是埋葬了她一切的东冉村。
没有丝毫留恋,只有决绝。
她抬手,隔着粗布衣衫,紧紧攥住脖颈间那枚双相翎佩。
“十万次……”她低声自语。
“够本了。学费……交够了。”
“血债,必须血偿。”
“真相……”
她的目光投向天际线,那里是黑袍人所在的方向,也是她复仇之路的起点。
“……等着我!”
转身。
背起药篓。
凤舞迈开了脚步。
娇小的身影决然地踏入了未知的风雪之中,走向了那条布满荆棘、却必须由她一人独行的复仇与寻找真相之路。
“东冉村,等我回来……掀了那王八蛋的老巢!”
风雪中,传来一声带着十万次死亡淬炼出的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