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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的晨星坠入祭坛时，萧景明新生的胸膛上正浮现第九重凤凰纹。那些金红的纹路与青铜祭坛的裂痕完美咬合，将天穹的星图投射在沙地，每一颗星子都是褪落的蛊虫硬壳，在风中碰撞出编磬般的清音。
"阿岚，看雀翎。"
萧景明温热的掌心覆在我手背，引着指尖划过他心口的图腾。瘸腿雀儿新生的翎羽簌簌抖动，青铜纹路间浮动的星芒突然聚成刃形——正是永庆十五年刺入他咽喉的冰棺少女的佩剑。
祭坛东侧的雪青丝绦无风自动，末端系着的青铜星子突然开裂，渗出淡青色的雾。雾气中凝出苏明玥的虚影，她手中金剪正剪断自己的一缕发，发丝落地即燃，在沙地烧出《溯光箴言》的残篇：
"以血饲星，以魂铸刃，可斩轮回。"
瘸腿雀儿突然俯冲啄食灰烬。它琥珀色的独眼映出我腕间的凤凰纹，纹路里竟藏着微缩的莲池——池底沉着具冰棺，棺中少女的漆黑朱砂痣正渗出血珠，每一滴都裹着金翅蛊虫。
"时辰到了。"
萧景明突然攥紧我的手，新生肌肤下的血管泛起青铜色。祭坛的裂纹如活蛇游走，将我们脚下的《山河社稷图》切割成十二时辰的刻度。当我的血滴在午时方位时，整座祭坛突然翻转，露出底下深埋的青铜镜阵。
三千面古镜在幽光中嗡鸣，镜面映出的全是不同年岁的苏明玥。最古老的铜镜里，少女时期的她正在剜目——那对淌着金液的眼球坠入药炉，与蛊虫炼成最初的瘸腿雀儿！
"母亲…"
我抚上冰凉的镜面，却在触碰的刹那被吸入幻境。承明元年的神药谷药庐里，苏明玥青丝染霜，正将襁褓中的我放入青铜鼎。鼎底铺着的不是锦缎，而是萧氏先祖的凤凰纹人皮，那些金红的纹路正吞噬着我的啼哭，将泪水炼成最初的蛊虫卵。
"这才是溯光刃的真相。"
冰棺少女的嗓音自鼎耳传来。她漆黑的朱砂痣裂开，钻出的不再是蛊虫，而是半截青铜钥匙，"你想救他，就要亲手斩断..."
话音未落，萧景明突然破镜而入。他新生的凤凰纹暴起金光，指尖凝出的青铜刃刺穿冰棺少女的咽喉："轮回该断的是你！"
少女的残躯化作青铜液，在空中凝成苏明玥的忏悔书。当第一滴金液溅上书页时，那些模糊的字迹突然清晰：
"哀家以三千时空为皿，炼九千情丝为蛊，终悟得——"
"吾女清岚，方为真正的时墟钥。"
祭坛突然剧烈震颤。瘸腿雀儿长鸣着撞向镜阵，翎羽间新生的星图与忏悔书上的金液共鸣，在虚空撕开道裂缝。我望见裂缝那头的将军府祠堂，及笄礼前的我正将累丝金凤簪刺向青铜鼎，而鼎中沸腾的，竟是萧景明前世被剥下的凤凰纹！
"阿岚，抓住光！"
萧景明将我推向裂缝。他胸膛的图腾正在剥离，每片金红纹路都化作溯光刃的碎片，"用你的血开刃..."
我反身攥住他手腕，新生凤凰纹与他的残图严丝合扣。当我们的血交融的刹那，三千铜镜同时炸裂，碎片凝成柄完整的溯光刃——刃身蜿蜒的纹路，正是承明三年到永庆二十五年的所有星轨。
冰棺少女的尖笑自刃柄传来："斩啊！斩断这孽缘！"
她漆黑的朱砂痣在刃尖凝成实质，那分明是缩小版的青铜鼎。
瘸腿雀儿突然俯冲啄向我的眼尾。剧痛中，朱砂痣里涌出的不是血，而是被炼化的时空碎片——
永庆十五年西角门的雨夜，少年攥着染血的玉莲簪；
漠北祭坛的星夜，枯骨用肋骨刻写婚书；
昆仑墟终战，青鸾火中相拥的残躯...
"我选第三条路。"
我将溯光刃刺入自己心口。凤凰纹在剧痛中苏醒，化作万千金翅雀撞向青铜鼎。当鼎身裂纹蔓延时，我望见苏明玥在时空尽头张开双臂，她的双眼己成空洞，淌出的金液正汇成新的星轨。
萧景明在血光中握住我执刃的手。我们腕间纠缠的雪青丝绦突然燃烧，灰烬凝成通往所有时空的门——
"从此千年万载，"他的呼吸混着血腥气拂过耳际，"为夫陪你改写命簿。"
瘸腿雀儿在此时完成终极蜕变。它啄食尽青铜鼎的碎屑，新生的翎羽铺成银河，每一片都映着个圆满的"如果"：
如果及笄宴上接了那幅画，
如果太湖底救下二哥，
如果昆仑墟没服那剂药...
当最后一片碎鼎化作星尘时，我眼尾的朱砂痣终于褪成浅粉。萧景明心口的凤凰纹却愈发鲜艳，正顺着交握的手腕爬上我的肌肤——原来所谓诅咒，不过是错位的守护契。
祭坛废墟上突然绽放并蒂莲，瘸腿雀儿停驻莲心，独眼里流转着十二时空的晨昏。我拾起莲瓣上凝结的露珠，尝到了承明三年最干净的那场新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