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当宋雅君步入西厢之际，炭盆中银丝炭爆裂的火星恰似夜空中绽放的烟火，瞬间照亮了室内的景象。顾清川蜷缩在圈椅之中，瘦弱的身躯宛如一只离巢的雏鸟，无助而脆弱。他猛地听到门扉轻响，随即挣扎着起身，却不慎后腰撞上了案几，疼痛袭来，但他却无暇顾及，只是慌忙将那双布满冻疮的手藏进衣袖深处。
“好孩子，别怕，到光亮的地方来。”宋雅君温柔的话语如春风拂面，她轻轻解下身上的狐裘，披在了顾清川的肩头。当她的指尖触碰到他瘦削的肩胛骨时，不禁微微一颤，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这十一岁的少年，竟瘦得如此令人心疼，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狐裘在地上缓缓铺开，与他脚上那双破旧不堪、露着脚趾的布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添了几分凄楚。
“母亲，您看看顾家哥哥身上的伤，真是让人不忍心看。就算您不能收留他，也请务必请大夫为他医治。天气越来越冷，他要是这样回去，恐怕……”萧暮边说边为宋雅君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眼中满是关切与忧虑。
“孩子，来，让我仔细看看你。”宋雅君拉着顾清川的手，仔细地打量着他。顾清川感受到她的善意，也渐渐放下了心中的戒备，任由她查看自己身上的伤痕。即便是被不经意间触碰到伤口，他也只是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呻吟。
“放心，我一定会请大夫来为你详细检查并治疗。我的孩子们心地善良，见不得别人受苦。我们萧家世代保家卫国，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回到那个如同虎狼之窝的地方。不过，我们虽然能供你吃喝，但你也需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样的安排，你能接受吗？”宋雅君的话语中充满了温柔与坚定。
“我……我愿意的。夫人和公子小姐如此心善，让我得以摆脱苦难，我己经心满意足了。我看得出来，你们不是苛待下人的人家。我愿意留在萧家做下人，只要夫人能怜惜我。”顾清川说完，便恭敬地跪在地上，朝着宋雅君磕了三个响头。
“你既然行了礼，我自然会收下你。在我们府里，你即使反应慢些、笨拙些也没关系，只要你明辨是非、懂事理就好。你能做到吗？”宋雅君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我可以！”顾清川的回答斩钉截铁。
宋雅君将顾清川扶起，让他坐在自己身旁。这时，碧瑶带着一位白须老者——李大夫，背着药箱走了进来。李大夫是萧府的常驻大夫，平时不仅为萧翰飞的军队培养军医，还时常为府中的人看病。
“李大夫，麻烦你为这孩子仔细检查一番，并开些药来医治。”宋雅君吩咐道。
“是，夫人。”李大夫点头应允，随即带着顾清川走进了内屋。经过一番仔细的检查，他发现顾清川的身上布满了青紫的痕迹，背部还有鞭子抽打的伤痕，前胸更是留下了火钳灼烧的烙印……李大夫把完脉后，退出了内屋。
他向宋雅君行礼禀报：“夫人，这孩子身上有多处外伤，调养一段时间后应该能够恢复。但他内里虚弱，恐怕是以前长期挨饿所致，需要慢慢进补才行。”
宋雅君闻言点头，吩咐碧瑶按照药方去抓药。她转向李大夫，语气诚恳而担忧地说：“这孩子以后就拜托给你了。如果他有什么不适的地方，还请你多加关照。”
“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地照顾他。”李大夫点头应允后，便转身离开了西厢。
顾清川仍然穿着立青之前给他的那件不合身的衣服，他走到宋雅君面前，有些羞涩地问道：“夫人，我……我原来的衣服可以留着吗？”
“为什么？”宋雅君好奇地问道。
“那衣服里面有一块百家布，是我出生时父亲求邻里为我做的。虽然材质不太好，但那是父亲亲手为我缝制的……”顾清川的声音有些哽咽。
“你这孩子是有孝心的。”宋雅君心疼地说，“我会让人帮你把衣服洗干净再送回来。你先在这里好好养身体吧，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说完，她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顾清川目光紧紧追随着宋雅君离去的背影，心中涌动着前所未有的感激与温暖。
碧瑶带着几个丫鬟，手里捧着新裁制的衣物和日常用品走了进来。衣物柔软舒适，显然是精心挑选的上等布料，与顾清川之前所穿的破旧衣裳形成了鲜明对比。“顾少爷，这些都是夫人吩咐为您准备的，您试试看合不合身。”碧瑶微笑着说道，眼中满是温柔与关怀。
顾清川接过衣物，指尖轻轻着细腻的布料，眼眶不禁微微泛红。他迅速换上新衣，大小刚好，仿佛是量身为他定做。他站在铜镜前，望着镜中那个焕然一新的自己，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自信和力量。
只是刚穿上，顾清川便急忙要脱下来，“这么好的料子，给我是可惜了的。只要只要，下人的衣物给我穿就行。”
萧暮急忙制止了顾清川，道：“我们萧家还还不至于省几件衣服，你现在身体上都是伤，还是要穿好一些的料子，这才能有利于养伤。”
“顾家哥哥，你且放心吧。而且，你穿起来很好看。”林琼华在一旁附和。
"这是云片糕，这是梅花香饼..."林琼华将食盒层层打开，食物的香气喷涌而出。原来，在刚才宋雅君来看望顾清川时，林琼华便去准备吃食，在此时才回来。“顾家哥哥快来吃一些东西吧。”
林琼华最先取了一块桂花糖塞给顾清川，“这是我最喜欢的，你先试试，可合胃口。”
“对了，我们还未跟你自我介绍，我，名唤萧暮，就是当今大名鼎鼎的萧将军的儿子，你应该知道听过我爹的名头吧。”萧暮搂着顾清川道。
顾清川轻轻点了点头。
“我名唤林琼华，寄养在萧家。”
“今日，多谢公子小姐的救命之恩，以后我一定当牛做马·······”
“快别说这种话，倒显得我们是为了你的报答救你的！”萧暮一把捂住顾清川的嘴。
“先不说报不报答的事，现在你先养好伤。伯母虽那样说，其实最是心软，舍不得你干活，只是你还需想想日后要干嘛，总是要学点东西嘛。”林琼华接话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