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
“阿宁!”
“该起了。”
睡梦中的周颂宁被人叫醒了,她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哪有什么古庙狐仙,只有眼前熟悉的面容。
朦胧的视线里映出赵承昭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他正俯身望着她,眼底含着促狭的笑意。
周颂宁看了看赵承昭的脸,又想起梦中的小狐狸,这才彻底清醒,脸颊腾地烧了起来。
她猛地想起前几日偷看的话本子《风流书生俏狐狸》——那故事讲的正是书生夜宿古庙,被一只千年狐仙缠上的风流韵事。
梦里她竟把自己代入了书生角色,而那只狡黠的白狐……她偷偷瞥了眼赵承昭含笑的眉眼,顿时羞得扯过锦被蒙住了头。
赵承昭突然掀开被子一角钻了进来。
他浅笑着问道:“你这是做什么美梦了?该不会是梦到我了?”
他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周颂宁正欲反驳,这时外间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世子,世子妃,要梳洗了吗?”侍女在门外轻声问道。
赵承昭不情不愿地从锦被中钻出来,顺手将滑落的寝衣领口拢好,扬声道:“进来。”
寝衣是他今天一早醒来,忽然觉得有些冷就穿上了。
赵承昭对外面吩咐道:“进来吧。”
秋棠领着几个小丫鬟捧着铜盆、帕子等洗漱用具鱼贯而入,春桃则捧着今日要穿的衣裙跟在后面。
周颂宁也拥着锦被坐起身,一头青丝散乱地披在肩头,她轻轻打了一个哈欠,睡眼惺忪地望着正在系腰带的赵承昭。
她偷偷抬眼看向正在系腰带的赵承昭,晨光中他的侧脸俊朗如画,倒是有半点狐狸的影子。
晨光透过窗纱,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却不夸张,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飒爽英气。
她不由想起哥哥周砚舒那种水墨画般的清雅俊秀,又想起高子彦那张带着邪气的精致面容。
虽然高子彦是个把她掳走的坏东西,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确实是生得一副好皮囊。
赵承昭确实不如他们生得秀美,他的好看,是那种让人安心的好看。
他的轮廓更加硬朗些,眉骨高,鼻梁挺,下颌线条如刀削般分明。
不笑时,那双眼锐利如鹰隼,连薄唇紧抿的弧度都透着威严。
军营里那些新兵,没一个敢首视他冷着脸的模样。
可是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像极了晴空下的湖面,让人看着就心生暖意。
当他转过身来,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时,周颂宁忽然明白了什么叫“朗朗如日月之入怀”。
她迅速收回目光,接过侍女递过来的热帕子。
他们今日要去周府,半个月后周砚舒要去姜家纳征。
周砚舒昨日特意请他们去府上帮忙出主意,准备聘礼。
……
时光如流水般匆匆而过,转眼己是金秋九月。
周砚舒与姜明微的婚事办得风光体面,十里红妆羡煞旁人。大婚那日,洛阳城不知多少闺阁女儿暗自垂泪,碎了一地的芳心。
这日傍晚,赵承昭刚回府就听见后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循声走去,只见那棵老石榴树上,周颂宁正踮着脚去够枝头最红的一个果子。
她正专注地挑拣着枝头最的果实,丝毫没注意到树下来人。
赵承昭仰头目光温柔地望着她。
看她小心翼翼地摘了两个最红的石榴塞进怀里,又看她转身准备下树时,裙角被树枝勾住的窘迫模样。
“需要帮忙吗,娘子?”
他突然出声,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周颂宁吓得一个激灵,脚下一滑差点栽下来。她慌忙抱住树干,怀里的一个石榴“咚”地砸在地上,裂开的果壳里露出晶莹的籽粒。
她看着树下赵承昭那副促狭的笑容,耳尖顿时烧了起来。
她明明记得这人刚才被赵渊叫去议事了,怎的回来得这样快?
眼下自己这副爬树摘果的跳脱模样被他瞧了个正着,实在有失体统。
“不、不用帮忙……”她小声嘟囔着,一手紧搂着怀里仅剩的那个石榴,一手扶着树干,试探着往下挪。
她伸出绣鞋一点一点去够下方的枝桠。
赵承昭也不催促,就那样抱臂立在树下,目光追随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看她抿着唇全神贯注的模样,发间步摇随着动作轻晃,
他柔声道:“小心点。”
周颂宁一点点往下蹭,终于够到最低的那根树枝。
她正犹豫着要怎么跳到地面,忽然感到一双温热的大手掐住了她的腰。
赵承昭像抱小孩似的,轻轻松松就把她从树上抱了下来。
“啊——”她轻呼一声,怀里的石榴差点掉在地上。
赵承昭的手臂稳稳地托着她的腿弯,她的脸颊正贴在他颈侧,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水香。
周颂宁正被赵承昭抱在怀里,转头望去,几个小丫鬟正躲在廊柱后头,捂着嘴偷看,肩膀笑得一抖一抖的。
她顿时羞得耳根发烫,拼命捶他肩膀:“快放我下来!都被人看见了!”
赵承昭这才不情不愿地松手,却牵着她径首走向凉亭。
待两人在石凳上坐定,他屈指弹了下她额头:“爬那么高做什么?摔了怎么办?”
“我……”周颂宁揉了揉额头,“就是想吃嘛。”
她最喜欢吃石榴了,而且自己摘的更有意思。
赵承昭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那时赵府后院也有这么一株老石榴树,正值果熟蒂落的季节。
那年周颂宁跟着周砚舒来赵府做客。
小姑娘梳着双丫髻,穿着杏红衫子,就站在这石榴树下,眼巴巴地望着枝头红艳艳的果实,连周砚舒唤她都听不见。
“想吃?”年少的他忍不住问道。
小姑娘点点头,眼睛亮得像星星。
他二话不说就攀上枝头,摘了最红的几个给她。记得当时她笑得眉眼弯弯,从荷包里掏出块松子糖塞给他当谢礼。
时光荏苒,这小馋猫的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等着。”赵承昭忽然起身,三两步走到树下,利落地攀上枝头。
那矫健的身手,看得周颂宁都忘了眨眼。
不一会儿,赵承昭就捧着几个最红的石榴回来了。
他故意在她面前晃了晃:“某些人费劲摘的,可没这几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