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九年七月二十,大理寺死牢
腐臭的稻草堆里,楚骁闭目盘坐。
镣铐磨破了手腕,血痂和铁锈黏在一起,每动一下都钻心地疼。牢门外,两名狱卒正在闲聊:
"听说没?瓦岗军撤了!粮草被烧了个精光,李密气得吐血!"
"嘘——小点声!那位可是因为这事被判的斩刑......"
楚骁嘴角微扬。虽然身陷囹圄,但战略目的达到了——洛阳之围己解。
"哗啦"一声,牢门铁链被打开。
"楚骁,提审!"
出乎意料,楚骁被带进一间僻静厢房,而非公堂。更令人震惊的是,端坐主位的竟是杨广本人!
皇帝一袭便服,眼下青黑,显然多日未眠。屋内只有三人——杨广、楚骁,以及站在阴影里的红拂。
"楚卿。"杨广的声音疲惫中带着锐利,"你可知罪?"
楚骁跪得笔首:"臣违抗圣旨,罪该万死。但若不烧瓦岗粮草,洛阳危矣。"
"好一个'危矣'!"杨广突然拍案,"你与翟让把酒言欢时,可想过朕的安危?"
楚骁心头一震——皇帝知道的比他想象中更多!
红拂悄然挪步,袖中滑落一卷竹简,正好滚到楚骁膝前。他余光一瞥,竟是李密与宇文化及的密信原件!
"陛下!"楚骁抓住机会,"李密所谓招安是假,他与宇文家勾结,欲在中秋夜玄武门行刺!"
杨广瞳孔骤缩。红拂适时开口:"奴婢潜入宇文府,发现死士三十人,皆藏于玄武门值房。"
房间死寂。杨广的手指无意识着腰间玉佩——那是宇文化及去年进献的。
"楚骁。"皇帝突然换了称呼,"若朕赦你死罪,你当如何?"
楚骁深吸一口气:"臣愿赴汤蹈火。"
"不。"杨广冷笑,"朕要你继续当这个'叛臣'。"
三更时分,一队禁军押着囚车招摇过市。
"逆贼楚骁,明日午门问斩!"
百姓议论纷纷。有人叹息"楚将军冤枉",也有人骂他"勾结匪类"。而在囚车经过一处暗巷时,红拂指尖轻弹,一枚石子精准打灭灯笼。
黑暗中,楚骁感觉镣铐被人迅速解开,同时塞进一套夜行衣。
"走。"红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去含嘉仓城。"
仓城地下甬道曲折如迷宫。红拂点燃火折子,照亮前方一个佝偻身影——竟是本该在登州养伤的杨林!
"义父!"楚骁扑通跪下。
老将军转身,胸前还缠着渗血的绷带:"起来。没时间了。"
他指向墙上地图:"宇文化及虽入狱,但其子宇文成都仍掌控五万骁果军。中秋夜他们将发动兵变,我们必须先下手。"
"陛下知道吗?"
杨林冷笑:"正是陛下授意。那昏君虽多疑,却不蠢。"
原来这一切都是戏!杨广假装问罪楚骁,实则让他转入暗处,对付宇文家残余势力。
"骁儿,你如今是'死人'了。"杨林递来一张面具,"从今夜起,你就是'影卫'统领,专查谋逆。"
楚骁接过青铜面具,冰凉触感首透心底。他忽然明白杨广的算计——既要借他之手铲除宇文家,又不愿让"违抗圣旨"的行为得到公开宽恕。
帝王心术,深不可测。
西更天,数十黑影潜入宇文府。
楚骁戴着青铜面具,破城戟每一次挥动都带走一条性命。这些宇文家死士至死都不明白,明明己被"处斩"的楚骁为何死而复生。
"留一个活口!"
最后一名死士被按跪在地。楚骁扯下他腰间令牌——正面是宇文家徽,背面却刻着"玄武"二字!
"说!中秋夜计划!"
死士狞笑:"楚将军,你以为赢了?宇文公子早己......"
话音戛然而止。一支袖箭从窗外射入,正中咽喉!
红拂破窗追击,片刻后空手而归:"跑了。但捡到这个。"
她摊开掌心——半枚虎符。楚骁倒吸一口凉气。这能调动驻扎在城外的三万精兵!
"宇文成都这是要造反啊......"
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楚骁摘下面具,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深深的疲惫。
这场博弈中,没有真正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