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一步步向她走来的“幻影”，突然，她全都明白了。

她以为自己渡过去了，其实根本没有。

她以为自己站在彼岸，其实仍在那浑水中。

她还有最后一劫，一个自己根本不可能渡过去的劫，因为这一劫，就是她自己！

无所不能的神明，就连心中的魔亦是无所不能，只要有一丝一毫悔恨与犹豫，那个回头的“自己”便会如附骨之疽般，斩断她脚下登天的仙路！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咳咳，怪不得，那个夏浅浅不阻止我……哈，一个宁愿输也不愿意死，一个宁愿死也不愿意输……艳无双就是她杀的……！”

她忽然跳起，气急败坏，朝凰曦音凶猛一扑，“我也一样！就算我死！我也绝不会让她如愿！”

最后一刻，凰曦音已将剑刃刺向她概念上的心脏，搅碎了她由命力构筑的生门。

可魅魔亦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

她笑容畅快，手里捏着三生石的残骸，生命的最后，她将这残骸输入力量，一口气推入凰曦音胸膛。

“不是要阻止我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让我们几个，重斗一场！”

“这次！我一定会杀你！无怨无悔！”

魅魔附在她耳边，说完了最后的遗言，凰曦音自己亦走完了生命的终途。

失去神明、失去天道、亦失去了最后一个生灵的世界，开始不断崩塌，连带她们抱在一起的尸体，也犹如摔碎的琉璃般，裂成透明泡沫状的碎片。

……

……

……

“凰曦音，你可愿意认错？”

是梦吗？

凰曦音缓缓睁眼，霎时间，仿佛有什么破碎了，她一下子冲破了三生石的束缚。

江茗的念头、舞仙的念头、以及其他临时傀儡分身的念头，全部疯狂地涌上来，在脑海中乱作一团。源自三生石的隐晦控制，似乎被某种来自未来的恐怖力量打破。

“前世”的画面，闪烁，不断闪烁，隐约地，凰曦音想起了很多，很多很多。

尽管仍有许多记忆，被那股打破三生石控制的力量，粗暴刻意抹去，但她不会忘记……那个灰暗又绝望的结局！

“凰曦音？凰曦音？你怎么成呆子了？你到底愿不愿意认错？”供桌上的三生石玄凤不耐烦追问。

“我确实错了……我错在贪慕虚荣、放纵欲.望；我错在轻蔑秩序、嘲笑天意；我错在放任恶魔滋长，又不加管控，最终酿成大祸。”

凰曦音喃喃自语。

玄凤闻言，极为满意地点点头，“知错就好，知错能改，就还是好孩子。只要你顺从我，我保证，一定给你与凤栖山，足够美好的结局。”

“是吗？可……”凰曦音猛抬头，冰冷又愤怒地望向玄风，“凭什么是你审判我？而不是我审判你们？凭什么秩序是你们定的？而不是我定的？我看过结局，我才是那个该划定秩序的人！”

“你！”玄凤愕然，凤眉惊疑不定。

不等它反应过来，凰曦音忽然凝气成刃，一爪刺入自己胸膛，紧接着，她竟用死气包裹的手，硬生生将隐匿胸膛中三生石子石，给掏了出来。

死气与凰火混聚一起，赤红的火焰逐渐添上丝丝灰气，灰红相间的火焰将那颗子石焚烧得不断哀嚎。

哀嚎声渐弱，凰曦音忽然攥拳，子石应声而碎，她闭上眼，深深一吸，那焚烬的石灰尽被死气卷入肺中，与此同时，她额心多了道隐约的金色烙印。

极浅、极淡的颜色，形状宛如天目。

凰曦音睁开眼，赤红的魅瞳盯住那只惊惧不已的玄凤。

玄凤慌乱检查自己身体，这才发现有一部分力量竟被眼前的凰女炼化、篡夺，瞬间头皮发麻。它赶紧抬头，却刚好迎上凰女冷漠又审视的目光。

“你干嘛？吃了一颗还不够？你还想吃我？”玄凤快疯了。

凰曦音诚实地轻点头。

【不好！快逃！】

念头刚起，玄凤就准备卷铺盖跑路，可下一刻，凰曦音直接用死气将牌位封印，每封印一张祖宗灵位，那玄凤便被抽掉一根墨线。

精致华美的玄凤，逐渐只剩寥寥几笔，成了滑稽的简笔画。

凰曦音继续拿起灵位封印着，玄凤从求饶到怒骂，最后终于心死，它无法理解地问：“你……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忙碌的纤手，忽然一滞。

凰曦音摇头失笑，“‘我’杀过你一次，你确实不好杀。”

玄凤震撼，“在未来？”

凰曦音点点头。

“看来……我等不到元君肉体出世，这世道就要乱了。”玄凤彻底放弃，它认命地闭上眼。

将所有灵位封印，取出其中藏匿的全部“子石”，暂且封入道台内部后。

凰曦音走出祠堂。

舅舅抱着头，似乎很痛苦的样子，蹲在地上。过了许久，他才冷汗岑岑抬起头，望着凰曦音，有些迷茫。

“你是谁？”

“我这是在哪儿？”

他惊惧。

凰曦音沉默着、同样凝视他。

许久。

“我是你的外甥女，凰曦音。”

凰曦音伸出手，将舅舅轻轻扶起来，像在介绍，也像自言自语：“是带领凤栖山走向安宁、闯过末世的新领袖；也是此间祸乱根源、六欲魔尊的敌人。”

她忽然抓住舅舅的手，诚恳问道：“舅舅，你愿意相信我吗？”

舅舅捂着头，“你是凝冰的女儿？凝冰怎么会有女儿？”

“不重要。以后你就知道了，但现在，还请舅舅随我去一起杀个人。”

“……你说。”

凰曦音笑了笑，“乾龙界，合欢宗，江茗。”





461 癔症


世上怎会有这样荒谬的事？

一觉醒来，脑中多了无数混乱的记忆，并且，控制不住地，“我”……想要杀“我”？

——开什么玩笑！

江茗捂着痛到近乎撕裂的脑袋，勉强撑起身子，她像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梦，而这场梦后，她的灵魂碎裂成好几块。

思绪一片混乱，吵吵闹闹，叽叽喳喳，每一个念头，都会同时产生三种态度、三个角度、三重立场，比人格分裂更清晰，却也比人格分裂更痛苦。

就好像……那被她炼化的舞仙和凰曦音，都在她脑海中活了过来，和她缠在一起打架，其中凰曦音甚至是加强Plus版本！

明明都是我自己的念头，为什么会互相冲突，互相争吵呢？

为什么……“我”会攻击“我”自己？

为什么……“我”会仇恨“我”自己？

她不明白，只觉疲累、痛苦不堪，甚至想就此死掉，逃避这种煎熬。

“哈……哈……”

江茗跌跌撞撞冲出门，手碰到的一切东西，全都忍不住灌入灵力，捏至粉碎。

直到冲进药房，找出那种能令全身痛苦的毒药，全部灌进喉咙，她才稍微感到轻松了些。紧随而来，全身奇痒难耐、灼烧剧痛，却反而能吸引她的注意力，令她勉强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