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手并止步祂身畔。
后无视祂艰难侧身,不离自己的漠然眸光,轻描淡写说。
“若非您的手伸得实在太远,哪怕我们再如何布局,也绝无可能寻见这个机会,所以说到底如今局面……”
“尽皆是您一手造就。”
闻言,感知着近一瞬就彻底摧毁,更全然封死了自己引动“死潮”可能的浩瀚魔力,少年少见情绪化地冷哼了声,因为哪怕骄傲如祂,此刻也不得不承认……
这家伙说得一字不错。
如若不是自己决意降世,如若祂没因报复、游戏心态,一手缔造了这场闹剧的话,又如何会受此奇耻大辱。
何至会被一只蚂蚁咬伤手指?
只不过嘛……
“你这小贼,倒还真有些意思。”
绝好“机会”从眼前溜走的不甘也好,被身畔人摆了一道也罢,无论怎般情绪,落在少年身上都不可能长久。
因而在低下头,淡漠而莫名地望了眼那截自心口穿出、正作尘渐散的锋刃后,小宰相就重负起手抬眼远望,再不在意那般冰冷痛楚,更全无谓生机不住流逝。
而只以上位者的姿态,不掩赞许地淡语。
就祂的身份而言,这真算是不错的评价,对此三代王也平静回句“陛下过奖”,后也同样自然而然地负起手。
不得不说,这两道一大一小,更一位衣着老旧怪异,一位身着小大人般礼服的身影负手并立的画面真很有意思,只那近如日常闲谈的语气间所述却尽是大事。
一字一句,无不牵动着古今未来,直落全世万灵之命运。
“这么说来,坐在我对面陪着我下棋的,一直都是你咯?”
尽管在全然接受这数百年来的“记忆”后,少年对身畔人有那么些印象,但那些画面间的男人,却远不足他此时展露气魄之万一,仿佛关键回忆尽被模糊了般。
而能做到这些的不是别人,唯只另个自己。
出于此点,小宰相对三代王真有了些兴致,想知曾经那位“无名小贼”,是如何能走到今日又如何说服的“他”。
说服“他”背叛自己。
只又一次出乎少年意料,面对此一问阿诺斯却并未承认。
反沉默了许久许久,最末更淡语指正。
“不,我不过是他意志的代行者,而真正执棋之人……”
“您该早就见过了。”
放眼自己驾临凯提斯的这三千年,“有幸”能亲睹祂真容之人真寥寥无几,哪怕算上这小贼也不过三人而已。
哪怕那位初代巫女、两千年前的救世圣女,哪怕四主神都没那资格,所以真的很好猜,小宰相更脱口而出。
“呵,你莫不是指那位手下败将?哦,我要没记错……”
“他该还是你的兄长吧?”
少年揭露伤疤般的轻笑冷语入耳,阿诺斯沉静如前,只不咸不淡地回了句:“若非‘母亲’过于谨慎远虑……”
“这场闹剧,早在那时就已经结束了。”
似同样自这了无情绪的静述中,品出了那份怎也无法忘怀、原谅的痛楚,环绕在帝宫间的辉光都微黯愈柔。
尽管低微无声,却满都是歉疚。
“我说你们这些人类啊,总那么不切实际,爱说些大话。”
对此,少年显然只当笑话,不过倒也并非祂刻意针对谁,毕竟在祂眼里,万万年来能入目的或也就只兄长。
若非如此,母亲也好这些家伙也好,何至一定要迎回他?
“不过我倒真有些好奇,你这家伙究竟是怎么说服‘我’的?”
“靠欺骗、哀求,又还是某些……我所未见的控制手段?”
虽并不在意这具化身的生死,但感知着所谓死亡的临近,小宰相安静片刻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间疑惑。
“不,并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尽管立场有别更身负血仇,可罗刹王却还是耐心为祂解答了,只那番话啊,同也能算是某种意义上的……
劝诫?
“因为不自量力也好,多愁善感也罢,哪怕生命脆弱人生更短若霜华,无论陛下眼中的人类是怎般劣等,但您总归无法否认一点,那就是正因时光有限……”
“所历所经才别样精彩、灿如夏花。”
“哪怕再短暂的一生,总也好过永恒的虚无饥饿与……”
“孤独,不是吗?”
语落,阿诺斯深吸口气,暂压翻覆心绪第一次望向少年,更直视那微仰小脸、泛笑暗眸,不胜真挚地劝语。
“而这一切,正就是‘您’不舍凯提斯,甚至所谓倒戈之由。”
“所以,也许您一直来追寻却求而不得的,或就是……”
“终焉。”
第五百五十章 他与她,他与“她”
“你不会真地天真到,以为用那三言两语就能说动我吧?”
“说动我去自我毁灭?”
面对小宰相看待疯子般的眼神,与那匪夷所思的冷嘲笑问,阿诺斯却正色依旧,前所未有认真地颔首承认。
“陛下所言无错。”
见这小贼竟真是这般打算的,少年眸间笑意一点点淡去,直至尽皆敛没只余淡漠,才微歪过头若有所思说。
“原来你口中所谓的机会,就是指这个啊,可放眼如今世界……寰宇,你或才是最没资格说这种话的人吧?”
“付出那般大的代价,哪怕化作如今不人不鬼的凄然样,都犹要死死紧握长生的你,又有何脸面来指摘我?”
纠缠了他两千年的漫漫苦痛,似都被眼前少年一言揭明。
只这位陛下不知,更永远无法理解的是,于他而言长生并非终极目的,而只是过程,是不择手段中的手段。
那不为人知时刻不离,更连灵魂都似被封冻粉碎的冰冷痛苦,相较那暴雨天的悲伤,相较执念什么都不是!
因而耳闻此语,三代王全不见恼,反侧过身抬手轻按胸前,似表明衷心也似指正般轻语:“陛下此言差矣。”
“正相反,我,才是无垠星海间最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正因为深明那般冰冷、空无,也才最能理解死亡的真谛。
解脱的真义。
品着对方所流露的,那种自己横越万万年都无从寻见,有限却切实存在的……所谓理解所谓感同身受,少年重新认识般凝望他许久后,至少这一次没有否认。
只却也无上漠然依旧,全无改念之意。
“笑话,与其有意动这些歪心思,倒不如静心好好准备。”
“准备迎接我的到来。”
见状,虽知祂犹还有些“时间”,但自得到答案后就已无耐心陪自己闹腾下去,更不可能如他所愿细细品味何为死亡,罗刹王恭敬姿态不改,恭送这位的离去。
“当然,我,我们尽都‘翘首以盼’。”
听得出那最末四字所蕴信念,少年笑语句“你最好能苟活到那时,小贼”后,就收回目光,转眸望向天际。
后徐徐闭上眼眸,再无多言。
别样肃穆、静柔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咫尺某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