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以至死亡，都暂无法带离他。

“你说的……都是真的，对吗？”

尽管在那缕光芒彻底暗去的那刻，洛卡斯就已什么都看不到了，可他却犹认出了那脚步，犹记得这位小陛下对自己说过……承诺过的话，只犹无法全然确信。

听着那反差无与伦比巨大的，断续更已不胜嘶哑的探问，犹伫立水晶辉光间的诺克斯，紧抿抿唇后颤声应。

“嗯，都是真的。”

终于再次得到他亲口印证，洛卡斯终轻柔合上了已无光亮的双瞳，轻语句“那就好”后，更回光返照般请求。

“如果，如果你真是她所期盼的那位贤王，就还请饶恕……拯救那些无辜者吧，那一切罪责尽都由我来承。”

“圣洛法……”

“今后也不复存在了。”

无论是否能得到承诺，当这番话静落，这位将军的执念似终悄然落定，那阴影下已无血色的唇也再无微动。

只尽管已不知他还能否听见，可诺克斯却终是轻语许诺。

对他许诺了，那个圣洛法并不缺席的未来。

“帝国会存续下去，以崭新蓬勃的面貌。”

“我保证。”

青年许诺轻荡，早该沉寂下来的此间，也尽陷无言静寂。

许久许久都不曾有变。

直到……

“喀。”

枪械扳机被扣动的轻响自侧传来，而当这才自这意味深远的别离中惊醒的诺克斯，转目望去时却惊觉……

来者不是别人，而就是曾应洛卡斯之令，护送自己与露娜逃离帝国的准将希奥多，更也毋庸置疑是其死忠。

只这位同样位高权重的准将啊，此刻身前身后不但无一近卫，更连他自己都面染暗血，明显受了不轻的伤。

想来该是与先前涌出暗潮的那些孽物，拼死作战所至吧。

只哪怕如此……

望着那正对自己微微颤抖的枪口，感受着那位故人恐惧绝望下的决然，诺克斯暗金瞳间自也难抑泛起怅然。

谁能预见不过短短两年，他们就已立场相背物是人非呢？

但最终，诺克斯并没追究其冒犯，更也已无心情、必要去确认，对方是否曾也是“罪人”，因而只对满心戒备的准将微微颔首，就当即回身，作光尘消隐无踪。

见此情状，本都做好牺牲准备的希奥多，自不自禁一怔。

只很快他就又反应过来，立刻收枪入鞘，强抑伤痛一瘸一拐走近，更扑倒在魔神残躯间，扑倒在那人身旁。

“元帅……洛卡斯大人！”

只无论他怎么颤声呼喊，已面若苍雪的青年都已不会再回应他了，因而渐渐地，焦急的呼唤重陷绝望死寂。

但片刻，已然深埋脸看不清表情的准将，却还是咬牙爬起，更将洛卡斯稳稳背在身上，后全不择路地走远。

身为帝国军人，更受元帅知遇之恩的他，自不可能将大人孤身留在这，无论已不知去往，又还有无容身处。

与此同时，不多远的另面。

“陛下！”

伴着无数激动，也似终能松气的恭唤，诺克斯重临军列之前，对一张张熟悉面容微微颔首后，就询问莱伊。

“情况怎样，大家都没事吧？”

对此，如旧沉静的“王之剑”重重颔首，只犹情绪微低说：“伤亡犹还可以接受，毕竟是战争，总也免不了。”

“倒是您那边呢，一切都……”

听着这位哥哥的未完之问，知悉该是自己的沉重神色惹他们忧心了，诺克斯微笑着摇摇头，示意一切无恙。

更以前所未有轻松的语气定论，就仿佛终能暂卸下重责。

无论对咫尺前的他们，又还是未来凯提斯的。

“结束了，至少浩劫到来前，你们的战斗都已经结束了。”

是啊，随着“死潮”意志被暂时逐离，随着炎神大人释然放手，自王国内乱为始，以费莲尼亚陷落之夜为极端的，凯提斯内部的纷争分歧……至此尽都结束了。

“魔源”辉光普照之下，芸芸众灵都可以迎来段安宁时光。

无论那场宿命战的胜者是谁。

“王之侍”们或照看，或自幼陪着陛下长大，自一瞬就明了了他语下之意，因而哪怕迟钝如静、跳脱如艾登，此刻面上瞳间都见不到分毫轻松，唯只难喻凝重。

谁教青年这番释然笑语，同也表明他也没有完全把握呢？

哪怕强若如今真王，竟都不敢言必胜。

那在世界、命运尽头静候他的存在，又究竟该有多强大？

那逆位之王，究竟有多可怖？

“但安心，我可不会轻易气馁，谁教我答应过你们……”

“答应过露娜呢？”

“所以尽管交给我就是。”

收到伙伴们全不掩的关心，诺克斯灿然展颜更握拳轻敲敲心口，这少见神气样，自惹来少女们连串轻笑，甚至雷尼尔大哥更不放心的锤肩、熟悉的笑骂“数落”。

最后，在向莱伊、前代王剑等人，与作为现今帝国方代表的希恩家主，交代了“清除帝都内的漏网骸类”、“拯救幸存者”与“暂不允靠近帝宫”等事宜后……

在万众期许、瞩目下，诺克斯回身走入了水晶辉光之间。

也直至那与记忆中满眸怯然的小王子已截然不同，似已能肩负全世命运的背影，彻底消隐天光崇辉之间，欣慰动容到都一时失神的莱伊，才骤然惊醒、执行。

而在如海军列正式朝帝都进发的咫尺下刻。

“嗒。”

本想一步就去到“母亲”前的诺克斯，却莫名现身帝宫长阶之下，微微仰起的脸庞间，更一时写满微惘不解。

因为他分明感觉到，先前能随心引动的位格权柄，至此竟被道无形壁障横栏其外，且愈往里斥力就愈恐怖。

直至被完全压制、隔绝的那一步才止息。

而这都逾越法则的无上伟念，自无可能出于那逆王之手。

那也就是说……

居然是“母亲”的意思吗？

感知着随“魔源”伟大意志，再一次降临于世的所谓“无神之地”，渐缓过神来的诺克斯，瞳光复杂地默语着。

是想让我与他真真正正公平一战嘛。

以奥修斯之王的身份、名义。

尽管水晶不曾言明，可那“中立”甚至都隐隐有些偏向罗刹王的心念，此刻却已显露无疑，只无人知是出于对三代王两千年苦劳的馈赠，又还是述不尽的歉疚。

但至少，至少在这他与他的宿命之刻，水晶要保证公平。

哪怕只是唯一一次……有限的公平。

我明白了，“母亲”。

能够理解“母亲”的为难，深深呼吸后，诺克斯并无质问也不再犹疑，就此踏阶而上，就此走入止步殿堂间。

而后默然抬目，瞳光越过高阶，与横倒在帝座前，已都近无人样的圣洛法老皇帝，最终落在那宏伟帝座间。

落在那道衣着怪异如旧，此刻却似能独断千古的王影上。

近同一刻。

似也察觉到落来目光，那张虽处辉光下，却犹被矮礼帽帽檐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