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同也满蕴不舍,可在这最后的告别时刻,蕾拉却再没做任何安抚承诺,而仅只将深切感激尽展。
除此之外,对她的追寻、关切以至至终末刻的陪伴……
少女真已不知该如何回报。
更永远都已无从报答了吧?
闻言,感受着身周愈发临近、频繁,渐都能抑制自己满身星辉的水流,同也已随小巫女一道站起的柔依,星眸难抑微颤后,终也微笑着,都近于笃定般回应。
“会再见的,我会在凯提斯等着你们,而且别忘了……”
“我可还没看上你穿婚纱时的模样呢。”
“不许食言啊,到时谁缺席谁是小狗!”
见星光少女强打精神,都犹要逗自己开心犹要如旧约定,蕾拉动容之余也再说不出任何话,只轻轻点了头。
回以前所未有柔和的低应。
“嗯。”
而就像是命运钟表的指针,终也在这一刻指向了象征一切起始……亦为终焉的“零”,伴着小巫女轻应落下,本不胜宁和的彼岸不一样了,那星彩更悄然挥散。
于暗流间不住远去,终消隐咫尺深海间。
至此,她终又成了一个人。
且更将再一次,不,是真正意义上孤身直面那始源冷海。
不得不说,这对犹才心生盼望的她而言,真真残酷之至。
只是啊……
相较前次与至爱分别时,强抑悲伤恐惧强装出的平静,这一次,映在那淡眸间的宁静已不存半分伪饰……
已是真正心意了吧?
哪怕自知与深爱之人们重逢的机会,是那般渺茫都近如星海寻尘,哪怕那临至深海,再不会予她分毫温柔。
她都已不会再哭泣了,已再无遗憾。
怀着这般柔念,小巫女轻拢双眸微仰俏脸,任由海流拂过发丝裙摆,任由其轻柔托起自己,坠向最深之海。
只在梦幻般净地彻底消亡,在被整片始源之海尽拢那刻,出乎蕾拉意料的是,迎接自己的却并非想象中的冰冷漠然,而竟是相较那“世界”相较任何时候……
都更柔和,似都能浸透灵魂的温暖。
就仿佛轻拥她的并非无情的世界意志,而只是一位母亲。
只是位不能再心疼的母亲。
那数不尽的温暖,更似极了祂在孩子耳畔颤声轻述——为了本不该你承之重责,你已受了太多太多苦……
回家来吧。
也至此,蕾拉才真正明白,为何净地天外的那片蓝海会那般坚持、耐心,为何无论如何都想将她轻拥入怀。
原来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而一直都被深沉地爱着啊。
不论在现世,又还是彼岸。
只是……
母亲,我还不想……不想那么快就回家。
请再给我些时间吧,至少,至少让我见证凯提斯的日出。
那之后,我会乖乖回来的,我保证。
感受着环身温柔,仿佛又次心怀企盼,轻拥自己随波逐流的小巫女,向着身畔冷海,向着那宏大意志祈求。
只咫尺片刻,她才轻柔悸动的心,就又一次沉入了海底。
因为她这也才发现,那被数不尽生灵唤作“母亲”,更待她不尽温柔的伟大意志啊,原来真不存所谓意识。
于是再如何心疼、宠溺孩子,可当祂落念却仍无可违逆。
且她更苦涩无奈地发现……
在那足以逾越法则、冷拒时光的伟念前,无论是水神大人的最末告诫,又还是个人意志,都那般脆弱无谓。
那随温暖海流一霎涌至的倦意,根本就不是人念可抗衡。
候到所爱来寻来接自己,更不过只是奢望不过天方夜谭。
且少女更能真切感知到,自坠海那刻起,那些同她相联、或都已绵延漫漫三千年的羁连,都已悄然间尽断。
回去的路自也一样。
这么说来……
这次是真的要说再见……永别了呢,真抱歉要食言了啊。
永别了,诺克斯。
无奈苦涩也好,不舍眷恋也罢,都随袭来倦意愈淡愈远。
终都再无意义。
自三千年前的初代巫女为始,以此不足短短二十年人生为末,她与他与这个世界的缘分,似就已到此为止。
也从这一刻起,世间再不存所谓……
尽管曾缔造了那么多那么多奇迹的神巫,到了这一刻都再不相信这两字,就当连她内心最深处都已放手放弃的那刻,那已候她太久太久的温柔终还是显现了。
那由曾挽救世界的王与巫女外,最伟大之人缔造之奇迹!
无垠暗海最深处,悄然无息间,一抹崇高光芒无由显化,后渐明渐盛,直至将无助蜷缩的少女尽拥在其中。
而尽管那“不速来客”远没有海流温暖,在此一刻更让人觉丝丝寒冷,可蕾拉静柔轻拢的眼帘间却骤现晶莹。
只那说好不再有的泪花啊,所蕴情感却并非柔弱、畏怯。
而是都已无可言喻的想念、依恋,似至今终能安心无惧。
因为无数温馨回忆无不都在告诉她,只要有那个人在,无论诸神逆王满世风雨……亦或这片海都动不了她。
哪怕那崇光远不及梦间恢弘,却犹能横拦海流兀自巍然。
原来,原来您说的都是真的……
也直至这个瞬间,轻拢双膝更已泪流不止蕾拉才恍然惊觉,原来自始至终,那个人对她讲的都不只是童话。
不只是因怜惜、宠溺而生的宽慰。
而都是真的——原来深爱之人真的能在始源之海重逢啊。
冕下……
不胜思念的默然轻唤间,在这最后一刻终于显现的奇迹崇光下,尽管只是暂时,至少此刻少女再无需悲怯。
唯只不知,这抹柔光究竟能护她多久。
又是否还来得及呢?
第五百五十二章 水晶之前
无论救赎之光,又或静柔火海,终都有渐暗敛没的那刻。
也即所谓奇迹的幕落。
因而不知多久,近轻笼整片原野的火海,终尽敛于真王之身,那已迷失沉沦太久的位格,自也有了其归宿。
只在拢目确认、感知片刻后,轻叹口气重又睁开眼的诺克斯,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身,去与行进军列会合。
而在满怀复杂犹疑片刻后,终是抬步向前越过满地残骸。
那尊消亡魔神的残骸。
并最终止步在小山般,仍映暗赤之辉有若余烬的残垣间,止步在那斜倚阴影下,至今犹不愿合目的男人前。
青年不多久远的记忆中的,那位冷肃而强势的将军大人啊,现今却身披残装满身焦痕,那覆在他皮肤间特别是容颜上,已灰烬般尽黯的死纹更象征伟力已逝。
生机自同也已被烬燃殆尽。
无论从哪方面看,这位就连先前恢弘光河,就连那抹前刻都犹徘徊他身前,久久不甘离的光流都无从拯救之人,早在被“死潮”抛弃的那一刻,就该合上眼了。
可他却没有,至今都没有。
真不知是因对那抹温柔光芒的眷恋,又还是某种执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