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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知府衙门的青砖地面积着血水，三具尸体盖着白布排列在檐下——正是昨夜黑虎山矿场“殉职”的巡检司差役。
“刘大人，下官早说过张献忠游骑己渗透江夏！”朱景灏抖开染血的矿场账簿，指缝间漏下一撮焦黑矿渣，“三公子私矿的账目与襄阳叛军军械册完全吻合，这哪是采矿？分明是铸炮！”
知府刘守仁盯着账簿上“隆庆西年官锭”的铸印，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他当然知道矿场真正主人是谁，但更清楚眼前这落魄宗室抓住了多要命的把柄——若这账簿呈到湖广巡抚案头，他这知府第一个掉脑袋！
“景灏贤侄啊……”刘守仁突然热络地揽住他肩膀，官袍袖袋一沉，“楚王世子近日要征民夫修江堤，不如由你牵头？”
朱景灏掂着袖中硬物——是半块武昌左卫调兵符！他故作惶恐：“下官仅有五十护院，如何担此大任？”
“诶！非常时期行非常事嘛！”刘守仁朝师爷使个眼色，一纸盖着湖广布政使司大印的公文拍在案上，“特许朱主事征发五百民夫，配刀械防汛！”
暴雨骤急，朱景灏撑伞踏入巷口阴影时，铁柱正带人扣押着几名哭嚎的矿工家属。他冷眼掠过人群，忽然用葡萄牙语低喝：“阿方索！验矿渣！”
红发青年从斗篷下钻出，沾着矿粉的指尖在雨中泛出诡异蓝光：“含镍！这根本不是大明矿脉，是吕宋运来的精矿！”
江堤工地篝火通明，朱景灏摊开图纸的手指停在某处——那是他借水利之名设计的棱堡雏形，五角形夯土墙己筑起三丈高。
“世子要的是能防洪的堤，少爷造的却是杀人的墙啊。”春桃递上热姜汤，目光扫过墙体内预埋的铁蒺藜槽。
朱景灏笑而不答。远处突然传来喧哗，周铁柱押着个五花大绑的汉子走来：“少爷！抓了个偷测墙角的细作！”
被按跪在地的汉子右腕刺着青蛇纹身——楚王府暗卫标记！朱景灏却亲手解绑：“回去告诉三公子，他走私的吕宋镍矿……我笑纳了。”
细作连滚带爬逃走后，阿方索从阴影中现身，捧着的陶罐里赫然是刚烧制的颗粒火药：“按少爷教的配方，硝七硫二炭一，掺了镍粉后燃速稳定三成！”
“还不够。”朱景灏抓把火药撒入篝火，“轰”的爆燃中，他眯眼望向江面——三艘漕船正破浪而来，船头站着个戴斗笠的瘦高身影。
“过江龙？”铁柱的刀刚出鞘半寸，就被朱景灏按住。
斗笠客甩来一卷泛黄绢布：“你要的襄阳盐路分布图。”展开竟是张献忠军力部署图！朱景灏指尖着墨迹未干的“老营驻马店”字样，突然冷笑：“我要真图。”
寒光乍现！斗笠客的匕首抵住朱景灏咽喉，却见他不慌不忙掏出个铜哨吹响——江堤两侧瞬间竖起二十支鲁密铳！
“八大王麾下‘一阵风’刘威是吧？”朱景灏拨开匕首，“你腰间迅雷铳的击发装置……用的是我设计的簧片。”
斗笠客瞳孔骤缩。朱景灏己掀开舱板，露出十口木箱——全是缴获的西班牙膛线枪配件！
“替我带话给八大王。”他捻起个铜制膛线管，“用两百条盐船换这批货，否则……”江风送来下游隐约的炮响，“明日武昌卫就会‘剿获’张献忠私通佛郎机的铁证！”
楚王府重阳宴前夜，朱景灏在棱堡顶层摆开沙盘。春桃匆匆呈上密信：“世子答应给两个百户实缺，但要求少爷三日内剿灭江夏水匪！”
“剿匪？”朱景灏嗤笑，信纸凑近烛火显影——竟是张献忠亲笔！铁柱倒吸凉气：“八大王真愿用盐路换火器？”
“他要的不只是火器。”朱景灏指向沙盘上汉水支流，“水匪‘混江龙’实则是世子的人，劫盐船只为嫁祸献忠。”
阿方索突然用生硬官话惊呼：“所以您故意泄露棱堡图纸给细作？”
“不错。”朱景灏敲了敲沙盘边缘，“三公子明日必派死士袭营，而我们将‘被迫’动用这批……”他掀开绒布，露出二十支改良子母铳，“‘张献忠遗落’的西班牙火器！”
暴雨倾盆而下，朱景灏独立城头。明日过后，他这支私军将获得合法官身，而楚王府与流寇的血仇……也将不死不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