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之嫡长公主驾到

第120章 看清 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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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凤栖梧之嫡长公主驾到
作者:
伊尹千兰
本章字数:
6566
更新时间:
2025-06-23

上官月是在一个山风呼啸的深夜醒来的。

意识如同沉船被打捞出水,带着沉重的锈蚀感和撕裂般的剧痛,艰难地浮出混沌的黑暗深渊。首先感知到的,是喉咙深处火烧火燎的干涸,每一次微弱的吞咽都像吞下粗糙的沙砾。接着,是身体无处不在的钝痛和沉重,仿佛被无形的巨石碾过,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眼皮重逾千斤,她挣扎了许久,才勉强掀开一丝缝隙。

昏黄的油灯光晕在眼前晃动、模糊、旋转,渐渐聚拢成熟悉而令人心安的轮廓。

“月儿?”

那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沙哑而疲惫,却又蕴含着劫后余生、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狂喜与哽咽。一只微凉却无比稳定的手,立刻覆上了她冰凉的手背,带着小心翼翼的力道,轻轻握住。

视线终于清晰。上官靖柔憔悴的脸庞映入眼帘,那双素来沉静如古井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眼下是深重的青影,下巴也尖削了许多。可那眼神,亮得惊人,仿佛燃尽了所有的疲惫,只剩下失而复得、足以灼伤人的狂喜。她的唇角努力向上弯着,想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可那弧度却脆弱得随时会被汹涌的情绪冲垮。

“姐……”上官月张了张嘴,只发出一个破碎嘶哑的气音,微弱得几乎被窗外呼啸的风声吞没。

“别说话!”上官靖柔立刻阻止她,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眼底却是一片柔软的心疼。她飞快地转身,端来一只粗陶碗,里面是温热的清水。她小心翼翼地用勺子舀起一点,凑到上官月干裂的唇边,“慢慢喝,一点点来。”

清凉的水如同甘霖,滋润着灼痛的喉咙,也一点点唤醒了上官月昏沉的神智。她贪婪地汲取着这微小的生机,眼珠转动,打量着这陌生的土墙、茅顶、简陋的土炕……还有姐姐身上那身与这环境格格不入、却沾了泥灰的朴素青布衣裙。记忆的碎片,如同被惊飞的寒鸦,扑棱着翅膀,带着血腥与坠落的风声,猛地撞回脑海——惊马,疯癫的上官雪,断崖,呼啸的风,冰冷刺骨的潭水,无边的黑暗……

“上官雪……”她嘶哑地挤出三个字,带着惊惶的询问。

上官靖柔喂水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放下碗,用布巾轻轻擦拭妹妹唇边的水渍,动作温柔依旧,眼神却骤然沉凝下来,如同冰封的湖面,映不出丝毫波澜。

“死了。”两个字,清晰、平静,却又带着一种斩断过往的残酷重量。她看着上官月瞬间瞪大的、盛满惊愕与茫然的眸子,没有丝毫停顿,继续用那低沉而稳定的声音,一字一句,将那些冰冷的真相,如同淬毒的银针,精准地钉入上官月刚刚复苏的意识深处。

“围场遇虎,并非意外。父皇赐你的那个荷包,内里熏了特制的引兽香,寻常人嗅之无碍,却足以令猛兽躁动发狂。”

“你为父皇‘挡下’的那一刀……”上官靖柔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嘲讽的弧度,“是梁平。他就在你身后,混乱之中,是他狠狠推了你一把,才让你身不由己地扑向父皇身后。那刺客的刀锋,本不该由你来承受。”

“上官雪临死前的癫狂,也绝非偶然。她定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或是……被逼到了绝境,才想拉你同归于尽。”

上官靖柔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稳,可每一个字都像裹挟着冰碴的风,刮得上官月体无完肤,连灵魂都在瑟瑟发抖。她躺在冰冷的土炕上,只觉得浑身的热气都在瞬间被抽干了,只余下彻骨的寒。

“为什么……”她喃喃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破碎得如同秋风中最后的落叶。

上官靖柔俯下身,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剖开那层温情脉脉的皇家面纱,露出底下森森的权力骸骨:

“因为南疆。因为手握重兵的萧大将军,你的亲舅舅。”她看着上官月骤然收缩的瞳孔,“沈家倒了,二皇子和纯贵妃或死或逃,己成昨日黄花。放眼朝野,外戚之中,还有谁能与你舅舅的兵权相抗?父皇……容不下萧家了。他要动手了。”

“你们母女在宫中的‘自在’……”上官靖柔的声音带着一丝悲悯的叹息,“从来都不是因为父皇的宠爱,也不是因为嘉贵妃的‘无心机’。那是我母后沈氏在暗中的周全,是你大舅舅在南疆用兵权换来的威慑!没有这些,深宫里的‘天真’,早就被啃噬得尸骨无存了!”

轰——!

仿佛一道无形的雷霆,在脑海中炸开。所有过往那些被刻意忽视的细节、那些被粉饰的温情、那些被解释为“幸运”的平安,此刻都串联起来,拼凑出一幅冰冷刺骨、充满算计与血腥的权力图景。父皇慈爱的笑容、赏赐荷包时温和的眼神、遇险时“关切”的呼唤……原来,都裹着蜜糖的砒霜!原来,那看似偶然的猛虎,那“救驾”的荣光,那雪儿绝望的疯狂,竟都是指向她和母妃、指向整个萧家的致命杀局!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彻底背叛的痛楚,如同滔天巨浪,瞬间淹没了上官月。她猛地闭上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震荡与崩塌。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底那片被保护得太好的花园里,彻底碎裂了。

再睁开眼时,那里面曾经盛满的懵懂、天真、不谙世事的清澈光芒,如同被狂风吹熄的烛火,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死寂的冰冷,一种被绝望淬炼后、破茧而出的决绝与清醒。

她没有哭喊,没有质问,甚至没有再看上官靖柔一眼。目光缓缓转动,落在枕边。那里,静静躺着一支粗糙的木簪,是那好心的农妇怕她躺着不适,用来替她绾发的。簪子打磨得并不光滑,带着山野木头的质朴纹理。

上官月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动作缓慢却异常稳定地,握住了那支木簪。她的手很凉,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姐,”她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奇异地平静下来,带着一种斩断过往的冷酷,“我们回宫吧。我想……母后,还有母妃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上官月握着木簪的手,没有任何预兆地,猛然抬起!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将那并不算尖锐的木簪簪尾,狠狠地、决绝地、毫无迟疑地,朝着自己光洁的左脸颊,划了下去!

“嘶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皮肉撕裂声,在寂静的土屋里响起。

上官靖柔的瞳孔骤然紧缩,身体下意识地前倾,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妹妹手腕的前一瞬,硬生生地停住。她看着,看着那粗糙的木簪没入皮肉,看着一道深红刺目的血线瞬间迸出,沿着簪身蜿蜒而下,滴落在洗得发白的粗布枕巾上,晕开一小朵触目惊心的血花。皮肉翻卷,露出底下更深的色泽。

剧痛让上官月的身体猛地绷紧、抽搐了一下,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惨白如白纸。可她死死咬住了下唇,将所有的痛呼都堵在喉咙深处,只发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闷哼。那双刚刚褪去天真的眼眸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混合着滔天的恨意与破釜沉舟的决绝。毁掉这张脸,毁掉父皇曾经“喜爱”的容颜,毁掉可能被利用的“价值”!这是她与过往那个被蒙蔽、被豢养、被算计的上官月,最彻底、最惨烈的决裂!

木簪被拔出,带出更多的血珠。上官月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汗水浸湿了鬓角。她抬手,用袖子胡乱地抹去脸颊上滚烫的鲜血,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粗暴。被划开的伤口皮肉外翻,深可见骨,从颧骨下方斜斜延伸至下颌边缘,狰狞地扭曲了她半边脸的轮廓。鲜血糊满了她的左颊和脖颈,衬得她剩下的半边脸更加苍白,如同破碎的玉器。

她抬起头,沾着血污的脸庞转向惊愕的上官靖柔,那眼神,冰冷、锐利,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再找不到一丝一毫昔日的娇憨。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大皇姐,我们回宫吧!”

山风撞击着糊窗的厚厚黄泥,发出呜呜的低咽。油灯的火苗被灌入的寒气吹得猛烈摇曳,在土墙上投下姐妹二人扭曲变形的巨大黑影,如同两只即将挣脱束缚、扑向猎物的凶兽。

上官靖柔看着眼前这张被鲜血和决绝彻底改变的脸,看着那双冰冷陌生的眼睛,胸腔里翻涌着复杂的浪潮——有痛,有怜,有怒其不争的余烬,更有一种看到雏鹰终于折断羽翼、却学会了用利爪撕开猎物的……残酷欣慰。深宫如渊,天真即是原罪。这一道疤,是祭品,也是投名状。她缓缓地、极其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声音低沉,却蕴含着千钧之力。

天刚蒙蒙亮,山坳里弥漫着湿冷的雾气。上官靖柔己换回了那身素净却难掩贵气的青布衣裙,只是眉眼间的疲惫被一种沉凝的锐气取代。她走到外间,那对淳朴的农人夫妇正局促地站在灶台边,妇人手里还捏着沾着面粉的擀面杖,汉子搓着手,憨厚的脸上写满了不安。他们显然听到了里间异常的动静,也看到了上官靖柔此刻不同寻常的肃杀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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