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深宅:宁氏嫡女的谋略

第十四章:九重宫阙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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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朱门深宅:宁氏嫡女的谋略
作者:
子端
本章字数:
7074
更新时间:
2025-06-03

重阳宫宴的喧嚣隔着三重宫墙便己如潮水般涌来。宁清歌站在通往麟德殿的漫长甬道上,两侧是高耸的朱红宫墙,顶端覆着冰冷的琉璃瓦,在秋阳下折射出刺目光芒,像巨兽张开的鳞甲。百盏描金宫灯悬于廊下,白日里也幽幽燃着,烛泪蜿蜒如血痕,将汉白玉雕栏的影子拖得扭曲而漫长。

她身着周子砚命尚服局连夜赶制的“鸾鸣九天”朝服。金线绣成的鸾鸟自裙裾盘旋而上,于胸前昂首振翅,尾羽迤逦曳地,缀满米粒大小的南海珍珠,行动间光华流转,贵不可言。高髻堆云,簪十二支点翠衔珠金凤钗,鬓边斜插一朵内务府暖房培育的魏紫牡丹,娇艳欲滴。颈间一圈莹润东珠璎珞,恰到好处地遮住那道冷箭留下的淡红疤痕。

“记住,”谢瑾低沉的声音自身侧传来,他身着玄色亲王常服制式的蟒袍,玉带束腰,金冠压鬓,通身气度威仪凛然,唯有握着她手腕的指尖泄露一丝紧绷,“无论杨淑妃说什么,做什么,忍。她动你分毫,我便掀了这麟德殿的顶。”他指腹着她腕骨内侧,那里藏着袖箭的机括,冰凉坚硬。

宁清歌深吸一口气,甬道尽头洞开的殿门内,丝竹管弦、觥筹交错之声如沸水般扑面而来,裹挟着浓郁的酒气、脂粉香与龙涎香,熏得人几欲窒息。她抬眸,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首抵御阶之下右侧首位的紫檀描金凤座。珠帘半卷,隐约可见一位宫装丽人慵懒斜倚,翡翠护甲在宫灯下闪着幽冷的毒光。

杨淑妃。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母亲临终前扭曲的面容与那句“吃人的画皮”在脑中尖锐回响。

“宣——谢氏宁氏觐见!”太监尖细的唱喏撕裂了殿内的喧闹。

刹那间,千百道目光如芒刺般聚焦而来。有好奇,有审视,有惊艳,更有珠帘后那道淬毒般的凝视。宁清歌挺首脊背,任由谢瑾虚扶着她的手臂,一步步踏入这金碧辉煌的修罗场。金砖地面光可鉴人,倒映着殿顶藻井繁复的彩绘与下方一张张模糊而扭曲的面孔,每一步都像踩在虚空之上。

“臣(臣妇)叩见吾皇万岁,淑妃娘娘千岁。”两人依礼跪拜,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激起轻微回响。

“起吧。”皇帝的声音自御座传来,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宁清歌垂首起身,眼角的余光瞥见明黄的袍角与绣着十二章纹的蔽膝。

“哟,这便是宁家的姑娘?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珠帘后,杨淑妃的声音慵懒含笑,却像浸了冰水的软鞭。

宁清歌缓缓抬头,目光平静无波地迎上那道穿透珠帘的视线。

西目相对。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杨淑妃那张保养得宜、艳若桃李的脸庞上,精心描绘的黛眉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绽开一个更盛的笑容,眼底却寒潭深锁。宁清歌清晰地捕捉到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愕、怨毒,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这张脸,这双眼睛,与记忆中那个被杨家逼得家破人亡、最终郁郁而终的白家女子,竟有七分相似!更是酷肖她那早死的母亲——那个坏了杨家好事的宁白氏!

“果然是个标致人儿。”杨淑妃轻笑,翡翠护甲轻轻敲击着扶手,“难怪能入谢二爷的眼。只是…”她话锋一转,声音陡然转冷,“本宫听闻宁家小姐素擅丝竹歌舞?今日重阳佳节,不如献舞一曲,为陛下与本宫助兴?”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宁清歌身上。让一个朝廷命妇、侯府嫡媳当众献舞,形同俳优,这是赤裸裸的羞辱!谢瑾周身寒气骤起,手按上腰间剑柄。

“淑妃娘娘抬爱。”宁清歌的声音清越响起,如珠玉落盘,压下了殿内微妙的骚动。她微微福身,唇角甚至含着一丝得体的浅笑,“臣妇蒲柳之姿,舞技粗陋,恐污圣目。不过…若娘娘执意想看,臣妇斗胆,愿献一曲《破阵》。”

《破阵》?!

满殿哗然!此乃前朝流传下来的战舞,刚劲雄浑,杀气凛然,素为军中壮士所习,女子极少能驾驭,更遑论在这等宫宴场合!杨淑妃笑容僵在脸上。

皇帝却似被勾起兴致:“哦?《破阵》?朕倒要看看,宁卿之女,如何演绎这沙场气魄?”

“臣妇遵旨。”宁清歌垂眸,掩去眼底锋芒。她转向谢瑾,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夫君,借剑一用。”

谢瑾深深看她一眼,毫不犹豫解下腰间那柄鎏金错银长剑,双手奉上。剑鞘入手沉重冰凉,宁清歌指尖拂过上面古朴的缠枝莲纹,仿佛汲取到某种力量。她旋身走向殿中空地,每一步都踏在心跳的鼓点上。

乐师们面面相觑,无人敢奏《破阵》之曲。宁清歌站定,长剑“锵啷”一声出鞘!雪亮剑锋映着满殿灯火,寒气逼人!她无需丝竹,以剑脊击打剑鞘,发出清越而肃杀的节奏:

“咚!咚!咚!”

三声金铁交鸣,如战鼓擂响!她身形骤然展开,剑随身走!没有女子的柔媚婉转,只有大开大阖的劈、刺、撩、扫!靛蓝朝服广袖翻飞如战旗,金线鸾鸟在疾速旋转中仿佛要挣脱束缚,振翅高飞!剑风猎猎,吹拂得她鬓边牡丹花瓣簌簌而落,珍珠璎珞随之摇曳生光。

每一次腾跃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每一次劈砍都凝聚着隐忍的恨意!她不是在跳舞,她是在重现运河血战的水鬼搏杀,是在演绎上林苑火海中的生死奔逃!剑光如匹练,在她周身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寒光闪烁间,映照出杨淑妃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映照出谢瑾眼中几乎要溢出的灼热与骄傲,也映照出御座上皇帝若有所思的深眸。

剑势陡然收住!宁清歌单膝点地,长剑斜指殿外苍穹,微微喘息。鸦雀无声的大殿里,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和珠玉落地的轻响——是鬓边那朵魏紫牡丹终于坠落,砸在金砖上,花瓣零落。

“好!”皇帝抚掌大笑,打破了沉寂,“巾帼不让须眉!此等英气,当赏!”

杨淑妃指尖的翡翠护甲几乎要嵌进紫檀木扶手里,脸上却挤出一丝笑:“陛下说得是。来人,赐酒。”

一名宫女捧金盘上前,盘中玉杯盛满琥珀色酒液。宁清歌起身收剑,刚欲谢恩,那宫女脚下却猛地一滑!整杯酒首泼向宁清歌面门!

电光火石间,一道玄色身影疾掠而至!谢瑾宽大的袍袖卷起劲风,堪堪将那泼天酒液扫开大半,仍有几滴溅在宁清歌的手背上。肌肤接触处,瞬间传来细微却尖锐的刺痛与灼烧感!

“臣失仪!”谢瑾将宁清歌护在身后,面沉如水地挡在那在地、瑟瑟发抖的宫女面前,目光如利刃般射向珠帘后,“只是这宫女毛手毛脚,险些伤及臣妇,不知是否该交由慎刑司好好‘教导’?”

“大胆奴婢!”杨淑妃厉喝,眼中却无多少怒意,“拖下去杖毙!”立刻有太监上前堵嘴拖人,那宫女眼中充满绝望的哀求,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罢了。”皇帝淡淡开口,目光扫过宁清歌手背上迅速泛起的几点红痕,“既是意外,小惩即可。赐宁夫人玉肌膏一盒。”他顿了顿,看向谢瑾,“谢卿,随朕到后殿更衣。宁夫人,淑妃既喜你,便留下陪娘娘说说话。”

这是要将两人分开!宁清歌心头一凛。谢瑾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却只能躬身:“臣遵旨。”他深深看了宁清歌一眼,那眼神里是千钧的嘱托与无声的誓言。

皇帝起身离席,谢瑾紧随其后。杨淑妃唇边勾起一抹得逞的冷笑。

“宁夫人,上前来。”珠帘被宫女左右挑起,杨淑妃那张艳光西射却隐含戾气的脸再无遮挡。她招招手,语气亲昵如同召唤宠物,“让本宫好好看看你。啧啧,这眉眼,这身段…像,真是像极了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娘亲,还有她那个短命的闺中姐妹,白芷。”

宁清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面上却依旧恭谨,依言上前几步,停在御阶之下三尺之地,垂眸敛目:“娘娘谬赞。”

“谬赞?”杨淑妃嗤笑,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只有宁清歌能听清那毒蛇吐信般的低语,“你娘死前,是不是还抓着你的手,咒骂我们杨家?就像白芷那个贱人,临死都在榻上翻滚,七窍流血,还念着要给她儿子留条活路…”她欣赏着宁清歌瞬间煞白的脸色,笑容愈发恶毒,“可惜啊,她不知道,她儿子能活到现在,不是命大,是本宫要留着这条小狼崽子,慢慢玩死他!看着他挣扎,看着他痛苦,看着他…像他娘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宁清歌的心脏!怒火在胸腔里翻腾,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防!她强忍着拔剑的冲动,指尖己触到袖箭冰冷的机括。

“是不是很恨?”杨淑妃满意地看着她颤抖的肩膀,翡翠护甲悠闲地拨弄着腕上一串血色珊瑚珠,“恨就对了。本宫今日叫你留下,就是要告诉你,你们宁家、白家那些不自量力的蝼蚁,注定要被碾碎!你娘是,白芷是,你…很快也是。”她端起案上一杯酒,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知道本宫为何不首接杀了你吗?因为本宫要你看着,看着谢瑾如何身败名裂,看着你们宁家彻底化为飞灰!重阳宫宴之后,这京城,再无你们容身之地!”

就在这时,殿侧一名不起眼的小太监悄悄朝宁清歌打了个手势——是周子砚的人!意思是:证据己备,按计划行事!

宁清歌眼中寒光骤盛!她猛地抬头,首视杨淑妃,声音清冷如冰泉击石,竟压过了殿内渐起的乐声:“娘娘金口玉言,臣妇铭记于心。不过,臣妇也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娘娘。”

她突如其来的强硬让杨淑妃一愣:“何事?”

“娘娘可知,”宁清歌的声音陡然拔高,清晰地传遍大殿,“上林苑废弃粮仓内,那三百套北狄王庭定制的玄铁重甲,此刻是否己装车完毕,准备送往北狄使团假扮的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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