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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此刻观看的李慕云，嘴角艰难地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比哭还要苦涩万倍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被碾碎后强行拼凑的残渣。
一个声音响起。
并非来自画面，而是首接穿透了水晶棺椁那厚重的屏障！如同冰冷的金属摩擦着灵魂的沟壑！首接灌入李慕云的耳膜！灌入他的颅腔！灌入他每一寸颤抖的神经！
“慕云……”
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种金属长时间摩擦后的疲惫感，却又无比清晰，每一个音节都如同冰锥凿击着李慕云的意识。
“当你看到这个……我大概……己经彻底‘关机’了。” 他抬起手，那是一只骨节分明、同样带着岁月痕迹的手，指尖微微颤抖着，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动作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无力感。“不是死亡……是‘关机’。像一台……被拔掉电源的机器。”
他的目光穿透屏幕，死死地、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能跨越时空的阻隔，看到此刻瘫倒在棺椁前的儿子。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混乱……很痛苦……看到那些任务记录……看到那照片……还有……那三世……”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如同吞咽着烧红的铁块。“那些追杀……那些死亡……都是真的。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极其锐利！那锐利中包裹着深不见底的悲怆！
“我们……不是时空的守护者……更不是历史的修正者……”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顿，如同将烧红的烙铁按在灵魂上刻字：
“我们……是被囚禁在时间线上的……实验品！”
“被迫……永生的……小白鼠！”
“嗡——！”
李慕云的脑海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精神炸弹！所有关于“时空管理局”、“五年计划”、“任务执行”的认知碎片被瞬间炸成齑粉！永生？实验品？小白鼠？
画面中的李元昌似乎预料到了这种冲击，他脸上的苦涩更深了。
“2310年……‘时空管理局’的前身……‘深蓝摇篮’计划启动。”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梦呓般的追忆与憎恶。“他们宣称……要寻找能适应时间乱流、稳定历史节点的‘锚点’。他们……选中了我们家族的血脉。一种……罕见的、能承受时空悖论撕扯的基因变体。”
他抬起颤抖的手，指向自己，也指向屏幕外的李慕云。
“他们……改造了我们。在我们的基因链最深处……嵌入了‘锁’。” 他的指尖划过自己的颈侧，那里皮肤光滑，却仿佛隐藏着无形的烙印。“不是延长寿命……是强行锁死了细胞分裂的‘终点’！每一次死亡……每一次肉体崩溃……只要灵魂印记未被彻底抹除……就会被那个‘锁’强行从时间长河里……打捞出来！塞进一具新的、被克隆好的、带着同样基因锁的躯壳里！继续……下一次任务！下一次……轮回！”
“这就是……我们的‘永生’！” 他几乎是嘶吼出来，声音带着血沫般的破碎感！“一次又一次！被投入不同的时代！执行那些……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真正目的的‘任务’！像提线木偶！像……被无限循环使用的……一次性电池！”
画面边缘，随着他的话语，冰蓝光丝屏幕的角落，无声地浮现出几幅极其微小的动态示意图！
一幅：一个与李元昌、李慕云面容酷似的男子，在古战场的箭雨中倒下！尸体尚未冰冷，一道无形的光束从天而降，笼罩残躯！光束中，无数细微的粒子流如同3D打印般，急速重构出一具新的、一模一样的身体！男子茫然地在新身体中“醒来”！
另一幅：一个穿着宇航服、同样面容的男子，在星际飞船的爆炸中化为灰烬！下一秒，灰烬被无形的力量收拢，在另一艘飞船的医疗舱内，一具新的躯体在营养液中急速生长成型！男子猛地睁开惊恐的眼睛！
无限复活！无限轮回！
李慕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猛地捂住嘴，干呕起来！腰椎的剧痛被这滔天的荒谬与绝望彻底淹没！三世死亡！剥皮！枪击！背刺！原来……只是无数次循环中微不足道的三次？每一次死亡后的“新生”，都只是被塞进另一具克隆的牢笼？
“他们……利用我们……” 李元昌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虚弱，仿佛随时会断气，但其中的恨意却浓烈到足以腐蚀时空！“利用我们……接近她……影响她……监控她……在她身上……在武曌身上……打上他们的标记！植入他们的‘变量’！那个玉玺……那个佛像里的东西……都是……都是……”
他的话语突然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他痛苦地弯下腰，身体痉挛！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内脏都呕出来！屏幕边缘那些动态示意图瞬间消失！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脸色己经灰败如同死人！嘴角挂着一缕暗红的血丝！但他的眼神却亮得吓人！如同回光返照的鬼火！
他死死盯着屏幕！盯着李慕云！用尽最后的气力，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
“慕云……逃……找到她……只有她能……”
话语戛然而止！
他的瞳孔猛地放大！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从那张银白色的椅子上滑落！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屏幕并未关闭！
就在李元昌瘫倒的瞬间！画面猛地切换！
不再是那冰冷的银白房间！
而是一段极其短暂、只有不到三秒的、显然是被强行截取插入的监控录像！
背景是……一处极其混乱的战场！火光冲天！金属碎片横飞！穿着未来感黑色作战服的人影在激光束中奔逃、倒下！硝烟弥漫！
画面中心！一个穿着残破黑色指挥官制服、浑身浴血的男人正抱着一个……襁褓！
他背对着镜头，正不顾一切地冲向远处一艘正在起飞的、造型极其流线型的银色逃生艇！激光束擦着他的身体飞过！在他前方的舱门处！一个穿着同样未来制服、长发在爆炸气浪中狂舞的年轻女子正拼命向他伸出手！
就在李元昌即将抓住那只手的瞬间！
轰——！！！
一道粗大的赤红色能量束！如同天罚之矛！猛地从画面侧上方轰然射下！精准无比地命中了那艘银色逃生艇！
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
画面瞬间被灼烧成一片惨白！
在彻底变白前的最后一帧！
李慕云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那爆炸白光边缘，被冲击波掀飞的、从李元昌怀中脱手而出的襁褓一角！
以及襁褓边缘，一个极其微小、却清晰无比的烙印——
猩红月牙胎记！
白光定格！
屏幕熄灭！
冰蓝光丝如同退潮般缩回水晶棺椁内部！
只留下那巨大、透明、散发着绝对寒意的棺椁！
以及棺椁中，那具穿着黑色劲装、面容与李慕云酷似、如同沉睡的父亲遗体！
李慕云瘫在冰冷的地上。
身体僵硬如同冰雕。
只有瞳孔深处，那点属于“李慕云”的、摇摇欲坠的微光，在巨大的水晶棺椁反射的幽蓝寒光中，死死钉在棺内父亲遗体胸前——
那里，黑色劲装的左胸位置，并非空无一物。
一枚小小的、形状极其古朴的、由某种温润白玉雕琢而成的——
木簪！
斜斜地，插在心脏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