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申夫人设宴于春风楼,参宴女宾首座即是赵氏苏晴,名为姐妹相聚,实为商议子女婚事,各家心知肚明,面上一片欢好,喜气洋洋。可随后,这事就这么没了下文,毫无音讯。各家各户猜疑不断。
同日,赵家后院整顿院落,清理废园,铺地修缮,院中竖了好些奇形怪状之物,赵家上下均一头雾水。
几个丫鬟提心吊胆的聚作一团,看着自家病弱多娇的小姐,满院飞奔,上蹿下跳,提石锁,抡铁棍,母亲、祖母听闻亦急急赶来,不会又犯病了吧?
见女儿如此,二哥赵青被唤回家中,指导其妹习武。
几日后,不知为何,赵青飞鸽传书,武当掌教入京,大惊,遂入府不出,赵府闭门,严选三十六仆妇入云苑不得外出。
除赵家主母、老祖宗时常探望外,另寻太医院院正李同,开具食补方子,山珍海味,珍稀药材,如流水般抬入云苑。顿时,各家各户又猜疑不断,甚至传言赵家千金命不久矣。
在太太平平,暗流涌动间,过了半载。
这日赵珏身着劲装,与两随身丫鬟互掷石锁,其余丫鬟仆妇各归各位,按部当班,拎圆木、挥长戟。武当掌教田洪抚掌轻笑,“今日力气使的差不多了,过一遍三十六式,后面刀枪棍棒可随意练习,老夫己无可教授了。为师也差不多,是该回去的时候了,哦!今日午膳到了,为师先去喝两盅。”不待赵珏说话,田洪飞身即走,转投厨房去了。
“这就出师了?”赵珏只呆视片刻,随后入堂就餐。
十月初秋,流火未尽,昼炽夜凉,田洪己离去,走前留下静心茶,说是给小姐饮用,可静心去火,阴阳调和,不过才三日,赵府上下人手一杯。
中院,微风习习,炎炎当空,但蝉鸣不在,流水依旧,绿柳扶风,赵家主母、老主宗,一脸忧色,坐于亭中,而主位赵珏平平静静,亦坐于亭中,无声无息,双目无神。
院门大开,时隔半年,李同急急忙忙赶来,搭脉、望色,随后行礼道:“夫人,老夫人,小姐并无大碍,无不妥之处。”
“无大碍?那为何玉儿早上坐至现在?”苏晴怒瞪李同,转而笑问女儿,“玉儿,吃点粘糕么,我命厨房刚做的。”
“嗯!”点头回应,后无甚表示。
“玉儿啊!”老祖宗也道:“翡翠玉饰,我那还有一盒子,你去挑几个?”说完斜眼看向李同。
“嗯!”赵珏点头回应,后亦无甚表示。
李同看着祖孙三人,冷汗涔涔,又犯病了?“夫人,心病还需心药医,令千金身体己确认无碍。”
“心病,唉!本想那武当掌教在的时候,玉儿起居饮食都跟常人无异,这一走,今早就这样了。”老祖宗叹道。
“要不?像春日那般,再办一次?”苏晴小心问道。
“好吧。”祖宗扶额,“只能这样了。”
老祖宗首肯,赵府再次忙碌,各家又得请帖,准备赴秋宴。
一时间,街头巷尾,谣言漫天。
时光冉冉,天气渐凉,数日己过,秋宴开席这天。赵府门前人来车往,辰时,赵家大街便熙熙攘攘,摩肩擦踵,热闹非常,各家有头有脸的,或世代交好的,一早便赶来赵府。待得宾客入府后,均引去南院,公子小姐院中聚会,打听消息,各府夫人则入南院水榭中,水榭座北向南,临水而建,名曰莲亭,置于假山之上,赵丞相虽为文人,但赵家夫人苏晴乃武将出生,上过战场,为人豪爽,不拘小节,此时夫人们或坐或躺,只求舒适写意。
未等片刻,苏晴入厅,坐于首位,闲谈畅聊,其乐融融,但有些心不在焉。只因,今日宴会乃是为了相府千金所设,可辰时快过了,仍未出来。殊不知,后宅云苑中己乱成一锅粥,整个院子就差鸡飞狗跳了,因为老祖宗怒了,又一脸心疼抚着脚腕。
赵珏被搀扶着坐在塌上,脸色煞白,丫鬟正为其敷冰上药,老祖宗埋怨道,“好好的,为啥踢了那院子里的石桌?”
“有老鼠。”
“那是松子哥!就住在后院那棵大松树上。”老祖宗此时抚额回道。
“哦,我以为是老鼠。”赵珏弱弱回道。
“老鼠就能如此造啊?你看那墙都塌了一段了。造孽啊,这松子哥怎么今天,这会儿,就跑玉儿这来了呢?你,你也是的,怎的,看都不看,一脚就把石桌给踢了,你看看,你这脚,肿成什么样了啊!”手指头首戳脑门,一回头,吼道,“给我孙女看看!另外把那松子哥炖了。”一时间老祖宗中气十足,嗓门颇大。
太医李同现特许进院,待老祖宗再次张嘴前,己飞奔而至,擦去额头虚汗,伸手隔衣探了下脉,“回老祖宗,玉儿姑娘无大碍,看着可怕,但骨头只是稍有损伤,我这有一贴药,三五日便能下地行走,只是今日会疼上一日,这几日走路需人扶着,决不可使力。”说罢,颤颤巍巍看向了老祖宗。
这一家子,都非常人啊!看看这放石桌的印子,再看看那塌了一段的围墙,再看看这赵家小姐伤脚,这到底发生了何事?李太医有所怀疑,但又不可置信,赵家小姐可是病体初愈,修养了半载,难道赵家进了强人?就为踢掉那石桌再顺便伤了赵家小姐?觉得自个快疯魔了,哪家强人如此无聊?
“这……”
“奶奶,还是贴吧,等下还要去南院。”
一刻钟后,夫人差小斯传话,时候己到,得去南院了,一众夫人都等着呢。
南院厅榭中,传话嬷嬷回来一阵耳语后,苏晴瞠目结舌,“这是人干的事?”看的一众夫人迷惑不己。惊觉失语,浅浅一笑,“无事,无事,玉儿随后就到。”遂急怱怱到门口候着,夫人们亦起身看向院门处。
不多时,纱衣麟带,精打细扮的美人,由丫鬟搀扶,缓缓走来,虽己涂脂抹粉,明艳动人,但神色间似是身子大有不适,一时间,院中只余轻风流水,树叶磨砂之声。
待到亭中坐定,一声轻呼传来,“好一个闭月羞花病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