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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春深论政
惊蛰过后的第三日，王府后园的桃花终于开到了最盛。林晚坐在九曲桥边的石桌前，石桌上摊开的羊皮纸上，晒干的西域药草被分成整齐的几堆，最左边是深褐色的曼陀罗籽，中间摆着雪白的石灰粉，右侧则是块状的松脂。青梧蹲在一旁，鹅黄色襦裙下摆沾着些许草屑，手里捧着被翻得卷边的《千金方》，鼻尖几乎要贴到书页上："小姐，这曼陀罗籽磨粉后若混着石灰，真能让人睁不开眼？"
"自然。"林晚用银针挑起一粒曼陀罗籽，对着阳光转动，照微镜下，种皮上的绒毛清晰可见，"曼陀罗花含莨菪碱，磨粉后通过呼吸道吸入，可致幻止痛；石灰粉则会刺激眼鼻黏膜。"她用银匙舀起石灰，"但单是两者混合，效力不足，需加三分松脂——松脂遇热融化，能让粉末悬浮更久，扩散范围也更广。"青梧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伸手替林晚拂去肩头的桃花瓣，"明日去太医院，奴婢定记着让他们多备松脂。"
话音未落，穿花拂柳的身影自月洞门而来。夜玄卿身着玄色便服，广袖上沾着淡淡的墨香，显然刚在书房拟完折子。他抬手拨开花枝，目光先落在林晚专注的侧脸上，才转向石桌上的药粉："户部尚书今早递了黄绫折子，说江南粮税亏空三成，账目对不上的部分，竟全与西域香料进口有关。"他随手拿起石桌上的蜜渍梅子，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林晚手腕，"礼部侍郎更有意思，弹劾你'以妖术惑乱太医院'，折子上写得天花乱坠，倒像亲眼见过你做烟雾弹似的。"
林晚挑眉，将照微镜推至他面前，镜中清晰映出曼陀罗籽的绒毛结构："亏空怕是与暗阁残余的漕运旧部有关。江南水网密布，正是当年三皇子私运香料的要道。"她从袖中取出一份密报，封皮上"走私香料案"五字用朱砂圈了又圈，"前日查获的香料船，船头刻着玄蛇标记，而主犯供出的幕后东家...是礼部侍郎的妻弟。"
夜玄卿闻言轻笑，指尖叩了叩石桌，惊起两只停在药草上的蜜蜂："本王倒觉得，该让户部尚书牵头查账——那老头虽古板，却最见不得账目不清。至于礼部..."他转头望向青梧，后者立刻挺首腰背，"青梧，明带太医院的人去侍郎府，就说奉旨查验女眷胭脂铺的香料来源。"青梧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发间银簪上的小铃铛叮当作响。
暮色浸染花枝时，石桌上己铺满了漕运路线图。夜玄卿用狼毫在纸上勾勒出长江水道，忽然听见林晚轻唤："用这个模型演示如何？"抬眼只见她手中握着一枚铜锁，锁身刻着繁复的云雷纹，正是传说中鲁班所制的机关锁。但见她指尖在锁身某处轻轻一按，铜锁竟如活物般展开，化作一座微型漕运码头：鳞次栉比的仓库、停靠岸边的货船、甚至连搬运工人的木推车都惟妙惟肖，每个木箱都能开合，里面还藏着缩微的"香料"与"粮食"。
"难怪鲁班术能传千年。"夜玄卿眼中闪过赞许，伸手调整模型中一艘货船的方向，指尖与林晚相触，两人皆似未觉，"当年先太子监修漕运时，若有此等机关，何至于被暗阁钻了空子。"他拿起一艘标着"西域香料"的木箱，打开后里面竟填满了细小的曼陀罗籽模型，"明日早朝，便让户部尚书捧着这'上古机关'当众演示，也好堵上礼部的嘴。"
春风拂过，一片桃花落在鲁班锁的齿轮间，恰好卡住了一座吊桥的机关。林晚伸手去取，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药罐，石灰粉撒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夜玄卿忽然轻笑，用袖口替她拂去粉末："昨夜看你在书房整理药草名录，写到曼陀罗时，笔下力透纸背。"他忽然握住她指尖，那里还留着昨日研磨药草时被银针扎出的小疤，"以后这些粗活，该让青梧做。"
林晚望着他眼中的关切，忽然想起昨夜子时，她在烛火下抄写西域毒经，抬头时却见他不知何时己站在身后，袖口挽起，露出小臂上未愈的剑伤，却执意要帮她研磨犀角。那时他指尖沾着药粉，却比任何时候都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