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江南烟雨中
谷雨的雨丝如帘,将苏州城织成一片朦胧的水墨画。林晚撑着油纸伞立在青石板路上,伞骨上的北斗纹与腰间玉佩相映,太医院的竹棚在雨中透出暖黄的光,医官们手持照微镜的动作整齐划一,镜片在雨幕中折射出细碎的银光。
"靖王妃!"尖利的呼喊穿透雨幕。抱着孩子的妇人跪在泥水中,怀中幼儿的脸仍带着病愈的苍白,却攥着一只绣着麒麟的布偶——那是林晚让人在太医院分发给患儿的安抚物。妇人叩首时,簪子上的银铃掉在地上,滚到林晚脚边:"囡囡误食毒米却无事,定是王妃的仙气护佑!"
林晚连忙扶起她,指尖触到孩子温热的掌心,心中一暖。孩子突然伸手,将一枚桂花别在她发间:"仙女姐姐香。"青梧在旁轻笑,雨丝顺着伞骨滑落,在妇人感激的目光中,林晚忽然想起初到异世时,自己在医馆替百姓义诊的场景——那时她用现代药理知识救人,如今竟成了百姓口中的"仙女"。
夜玄卿的身影从粮仓方向匆匆而来,玄色大氅下摆沾着泥点,却仍掩不住腰间双鱼玉佩的光泽。"户部尚书在粮仓发现了暗格。"他低声道,"里面藏着西域香料账册,与礼部侍郎的密信。"话音未落,街角米铺的老板突然冲出来,膝盖在石板上磕出血痕:"王妃救我!小人愿供出囤积陈米的主犯!"
米铺后堂,油渍斑斑的账本在照微镜下显出玄机。林晚望着红笔批注的"玄蛇堂"三字,指尖微微发颤——那是暗阁最隐秘的分支。老板缩在墙角发抖:"每次运米的船都会挂玄蛇灯笼,小人不知那是逆党啊!"他忽然指向窗外,"今日巳时,有艘黑帆船在码头卸货!"
雨势突然转急,青梧的柳叶刀刚出鞘,街尾便传来木棚倒塌的巨响。数十名蒙面人挥着砍刀冲进验毒棚,百姓尖叫着西散,验毒的医官被打翻在地,照微镜摔在石板上碎成齑粉。林晚甩出银针,针尖擦着领头人耳畔钉入木桩,却在看见对方腰间玄蛇标记时瞳孔骤缩——蛇首朝向竟与三年前不同,显然是新崛起的分支。
"保护医官!"夜玄卿的剑光在雨中划出银弧,青梧带着王府护卫组墙,将百姓护在身后。林晚趁机逼近刺客首领,却闻见淡淡杏仁味——是改良版的西域迷烟!她迅速屏息,取出鲁班火折子照亮,却见烟雾中隐约有玄蛇旗在晃动。
"他们想引我们去码头!"夜玄卿突然扣住她手腕,带她躲进小巷。雨幕中,粮仓方向升起三枚信号弹,暗红的光芒映得他脸色铁青,"王大人有危险!"
粮仓内的景象触目惊心:户部尚书背靠着米袋,胸前血迹蜿蜒,却仍用身体护住身后的账册。两名刺客的刀刃离他咽喉不过三寸,夜玄卿的剑光及时劈来,刀光剑影间,林晚看见尚书大人眼中的坚毅——那是与暗阁周旋半生的老臣独有的光芒。
"殿下...漕运总督..."尚书大人咳出血沫,将染血的账册塞进林晚手中,"私通暗阁...囤米制毒..."他忽然指向粮仓角落的暗格,"里面有...玄蛇堂名单..."
林晚迅速替他包扎伤口,照微镜下,伤口边缘干净整齐,果然只是皮肉伤。她松了口气,与夜玄卿对视——这次袭击看似凶猛,却处处留手,暗阁显然在试探他们的底线。
"回京城后,您便在王府养伤。"夜玄卿脱下大氅盖在尚书身上,指尖在他肩头轻轻一按,那是只有暗卫才懂的安抚手势,"剩下的事,交给本王。"
雨渐渐停了,林晚站在粮仓门口,望着夜玄卿指挥暗卫封锁现场。他的背影被暮色拉长,却仍是她心中最坚实的依靠。青梧递来热姜汤,她却望着掌心的账册出神——上面赫然记着漕运总督与礼部侍郎的密会时间,而地点,竟是玄武湖畔的废宅。
"在想什么?"夜玄卿不知何时走到身边,递来一块芝麻糖,"看你皱眉的模样,倒像在太医院解剖毒蛊。"
林晚轻笑,咬下一口糖,甜味混着雨气在舌尖散开:"在想漕运总督为何如此急切。"她抬头望向他,发现他鬓角挂着雨珠,伸手替他拂去,"或许,暗阁在江南的布局,比我们想象的更深远。"
夜玄卿凝视着她的眼睛,忽然轻笑,指尖替她理了理被雨打湿的鬓发:"无论多深远,有你在,本王便不惧。"他顿了顿,声音放柔,"何况,你现在连玄蛇堂的标记都能一眼识破,倒让本王有些担心——哪天你若嫌本王笨拙,怕是要独自去闯暗阁总坛了。"
林晚望着他眼中的促狭,忽然想起初遇时他的冷峻模样,不禁莞尔:"近朱者赤,王爷可别忘了,是谁教我看密信、查账册的。"她晃了晃手中的账册,"不过这次,倒真需要王爷的'笨拙'——明日早朝,怕是要劳烦您当一回'护花使者'了。"
夜玄卿挑眉,接过账册翻了两页,眼中寒芒毕露:"护花?本王倒觉得,该让礼部侍郎尝尝被花刺扎手的滋味。"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雨湿的衣袖传来,"但在此之前,先陪本王去趟码头——黑帆船上的玄蛇灯笼,本王想亲自灭了。"
暮色中,两人的身影并肩走向码头,青石板上的积水映出细碎的星光。林晚望着夜玄卿握剑的手,想起他方才在雨中替自己挡刀的模样,忽然明白,所谓羁绊,从来不是单方面的守护,而是并肩而立,互为锋芒。
码头的黑帆船上,玄蛇灯笼在夜风中摇晃。林晚摸出袖中的鲁班火折子,与夜玄卿对视一眼。火光亮起的瞬间,她看见他眼中倒映的自己,以及远处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这人间烟火,终会因他们的并肩而更加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