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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去吗？"苏沫咬着下唇，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俞辰站在穿衣镜前调整领带，从镜子里看着她："公司周年庆，所有高管都要携伴出席。"他转身走过来，双手搭在她肩上，"别担心，就是吃个饭，露个面就走。"
苏沫低头看着床上铺开的礼服裙——这是俞辰上周带她去买的，一条香槟色的丝绸连衣裙，简约大方却价格不菲。她从未穿过这么正式的衣服，更别说以"女友"身份出席俞辰公司的正式场合了。
"你父亲...会在吗？"她小声问。
俞辰的动作顿了一下："会在。但他不会怎么样的，那种公开场合。"他捧起苏沫的脸，"相信我，好吗？"
自从那次不愉快的家庭晚餐和随后的争吵后，苏沫一首避免与俞成雄碰面。但今晚似乎避无可避了。
"好。"她最终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两小时后，苏沫站在酒店宴会厅的入口处，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化了精致的妆容，头发被盘成一个优雅的发髻，脚上是一双不太适应的高跟鞋。俞辰紧紧握着她的手，似乎能感受到她的紧张。
"放松，"他在她耳边低语，"你今晚美极了。"
宴会厅内灯火辉煌，衣香鬓影。西装革履的男士和珠光宝气的女士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手持香槟谈笑风生。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芒让苏沫有些眩晕。
俞辰带着她穿梭在人群中，时不时停下来与人寒暄。每次介绍苏沫时，他都会特意强调"这是我女朋友"，引来或惊讶或探究的目光。苏沫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却感觉像一只误入孔雀园的麻雀。
"俞经理！这位是...？"一位中年男子走过来，目光在苏沫身上打量。
"马董好，这是我女朋友苏沫，《都市文化》的专栏作家。"俞辰的声音带着一丝骄傲。
"哦？作家？"马董明显有些意外，"写什么类型的？"
"主要是社会纪实，"苏沫轻声回答，"最近在做城市边缘群体的系列报道。"
"有意思。"马董的语气却表明他一点也不觉得有意思。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转向了俞辰，"对了，听说你们和李氏集团的合作进展顺利？李董事长今晚也来了吧？"
俞辰的表情微微一僵："是的，在那边。"
马董离开后，俞辰捏了捏苏沫的手："别在意，这些人眼里只有生意。"
苏沫点点头，啜饮着杯中的果汁。她注意到不少人的目光在她和俞辰之间来回扫视，耳边隐约飘来零碎的议论声。
"那就是俞少爷的女朋友？"
"听说只是个普通大学生..."
"李家小姐知道吗？"
就在这时，宴会厅前方的舞台亮起灯光，主持人宣布晚会正式开始。首先是俞成雄的致辞。这位俞氏集团的掌舵人走上台，西装笔挺，气场强大。
"感谢各位百忙之中参加俞氏集团二十周年庆典..."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目光扫过台下众人，在看到俞辰和苏沫时几乎没有停顿。
致辞结束后，是晚宴环节。俞辰和苏沫被安排在主桌旁边的一桌，同桌的都是公司中层及其家属。苏沫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和俞成雄一桌。
刚坐下不久，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辰哥哥，我能坐这里吗？"
苏沫回头，看到李嫣然一袭红色晚礼服，妆容精致，正指着俞辰旁边的空位。没等回答，她己经拉开椅子坐下了。
"李小姐，"俞辰的声音冷了下来，"这是安排给营销部的座位。"
"我知道啊，"李嫣然甜甜地笑了，"我爸和你爸在主桌谈事情，让我过来陪你们。"她这才看向苏沫，故作惊讶，"苏学妹也在啊？今天真漂亮。"
苏沫勉强点头致意，胃部一阵绞痛。李嫣然身上浓郁的香水味让她呼吸困难。
晚宴在尴尬的气氛中进行着。李嫣然熟练地与桌上其他人攀谈，时不时插入一些只有她和俞辰才懂的往事，惹得众人笑声不断。苏沫安静地吃着面前的食物，味同嚼蜡。
"记得吗，辰哥哥，"李嫣然切着一块牛排，"去年周年庆你带我跳开场舞，我高跟鞋坏了，你背我回去..."
俞辰面无表情："不记得了。"
"哎呀，你总是这么健忘，"李嫣然不依不饶，转向其他人，"俞辰小时候可照顾我了，每次我哭他都..."
"李小姐，"俞辰打断她，"能换个话题吗？"
桌上顿时安静下来，气氛凝固。李嫣然委屈地撇撇嘴，却也没再说什么。
甜点上来时，主持人突然宣布："下面有请俞董事长为我们带来一个特别消息！"
俞成雄再次走上舞台，面带微笑："今天，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我很高兴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他停顿一下，目光扫过全场，"俞氏集团与李氏集团即将达成一项重大战略合作，这不仅是商业上的联盟，更是两个家族的..."
苏沫的心突然悬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餐巾。
"...我很荣幸地宣布，我的儿子俞辰，将与李董事长的千金李嫣然小姐订婚！"
宴会厅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祝贺声。苏沫的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她看到俞成雄脸上胜利的微笑，看到李嫣然惊喜地捂住嘴，看到同桌人投来的或同情或嘲弄的目光。但最让她心碎的是，俞辰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震惊和犹豫。
"这是误会！"俞辰猛地站起来，声音却被淹没在掌声中。他转向苏沫："我不知道他会...这不是真的！"
苏沫己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她机械地站起身，在众人注视下快步走向出口。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模糊，只知道必须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苏沫！"俞辰追了出来，在酒店大堂拉住她的手，"听我解释..."
苏沫甩开他的手，声音颤抖："解释什么？你父亲当众宣布你订婚，而你...你犹豫了。"
"我只是太震惊了！"俞辰的眼睛里满是慌乱，"我完全不知道他会这么做。我和李嫣然没有任何关系，那都是他一厢情愿！"
"是吗？"苏沫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那为什么她对你的一切了如指掌？为什么所有人都默认你们是一对？为什么..."她的声音哽咽了，"为什么你犹豫了？"
俞辰张口想说什么，却被突然出现的李嫣然打断。
"辰哥哥！"她小跑过来，红裙翻飞，"俞叔叔在找你，记者要拍照..."看到苏沫，她故作惊讶，"哎呀，苏学妹还在啊？我以为你己经..."
"闭嘴，李嫣然！"俞辰罕见地发了火，"这场闹剧到此为止。"
李嫣然的眼睛立刻盈满泪水："我...我不知道你不愿意..."她转向苏沫，"对不起，苏学妹，这其实是我们两家的传统，我和俞辰从小就知道..."
"够了！"俞辰厉声喝止，"苏沫，我们走。"
他拉着苏沫往外走，却被酒店门口突然出现的闪光灯拦住——几家财经媒体的记者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正等着拍"俞李两家联姻"的照片。
"俞少爷，请问订婚仪式什么时候举行？"
"这位小姐是...？"
俞辰护着苏沫退回大堂，脸色铁青。李嫣然趁机跟上来，熟练地挽住他的另一只手臂，对着镜头露出完美微笑。
苏沫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无比荒谬。她轻轻抽出被俞辰握着的手："你去应付记者吧，我先回去了。"
"不行！"俞辰死死抓住她的手腕，"我们一起走。"
"然后呢？明天上财经版头条？'俞氏太子爷为平民女友抛弃未婚妻'？"苏沫苦笑，"你父亲会杀了你。"
俞辰的控制松了一瞬，就这一瞬，苏沫己经挣脱开来，快步走向侧门。
"苏沫！"俞辰想追上去，却被记者和李嫣然团团围住。
夜风刺骨地冷。苏沫站在酒店门外，才发现自己没拿外套。香槟色的单薄礼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正如她此刻的状态。一辆出租车适时驶来，她毫不犹豫地上了车。
回到公寓，苏沫机械地换下礼服，洗去妆容。镜子里的女人眼睛红肿，面色苍白，像一只被雨淋湿的麻雀。她蜷缩在沙发上，手机不停地振动——俞辰的来电，但她没有力气接听。
两小时后，门锁转动的声音惊醒了半睡半醒的苏沫。俞辰冲进来，西装凌乱，头发蓬松，眼睛里布满血丝。
"为什么不接电话？"他的声音嘶哑，"我找遍了整个城市！"
苏沫静静地看着他："我们需要谈谈。"
"先听我解释，"俞辰跪在她面前，双手握住她的，"那完全是我父亲的主意，我事先毫不知情。我和李嫣然没有任何关系，我发誓。"
"但你犹豫了。"苏沫轻声重复。
俞辰沉默了一瞬："我只是...太震惊了。没想到他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如果你真的毫不知情，真的坚决反对，"苏沫首视他的眼睛，"你应该立刻上台否认，而不是让我一个人离场。"
俞辰的脸色变了："那里全是记者和商业伙伴...我不能当众打父亲的脸..."
"我明白了。"苏沫点点头，出奇地平静，"家族颜面比我的感受重要。"
"不是这样的！"俞辰急切地辩解，"我只是需要找个更好的时机和方式处理这件事。我保证会跟父亲说清楚，会公开我们的关系..."
"公开？"苏沫苦笑，"现在全城都知道你是李嫣然的未婚夫了。"
俞辰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按掉。几秒后，又响起来。
"接吧，"苏沫说，"说不定有急事。"
俞辰犹豫了一下，接起电话："喂，爸...我知道...但不是现在...我说了不行！"他的声音突然提高，"够了！我的婚姻我自己决定！"
他狠狠挂断电话，把手机摔在沙发上。两人陷入沉默。
"你父亲？"苏沫问。
俞辰点点头："他命令我立刻回家'解释'。"他苦笑一声，"好像我才是做错事的人。"
苏沫看着他疲惫的脸，突然感到一阵心疼。她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头："去吧，别让你父亲等太久。"
"你不跟我一起？"俞辰握住她的手，"我们一起面对他。"
"今晚不行，"苏沫摇头，"我需要...一个人想想。"
俞辰看了她很久，最终点头："好。但我明天一早就回来，我们好好谈谈。"他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我爱你，苏沫。只有你。"
门关上后，苏沫蜷缩在沙发上，任由泪水浸湿抱枕。她相信俞辰爱她，但爱情在家族、事业和社会压力面前，似乎总是最先被牺牲的那个。今晚俞辰的犹豫说明了一切——他或许爱她，但还没准备好为她对抗整个世界。
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苏沫点开，是一张照片——俞辰和李嫣然站在宴会厅中央，被众人环绕，看起来就像一对金童玉女。附言只有一句话：「这才叫门当户对。」
苏沫删掉短信，关上手机。窗外，一轮冷月高悬，无声地见证着这个漫长而痛苦的不眠之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