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老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今天来的人都是疯子么!
竟然会有人喊出这么一个超乎常理的价格。
这把黑隼,顶破天了,也就值三十金币,现在他出了三百金币?
三百金币能做什么?
都能在皇城的街上给自己修两栋尚好的楼房了,现在他拿来换这一个小小铁块?
他知道,这黑隼很有价值,他也做梦都想要。但是他今天的预算全部用光了,现在他是一个屁都不想放了。
最重要的是,他担心,假若再出价的话,那厮不再跟了怎么办?
他转头看角落那白衣男。那人阴险不露神色的样子,说不准真的会干的出这种阴险操作。
要是他再出价被卡住,那就是欲哭无泪。
断然不能允许这种败家的交易发生!
鸿老爷越想越气,暗暗在心里问候了高漠的祖宗十八遍。
现在的人都在讨论他鸿老爷如何如何被人压下一头,日后连街道上的小商小卒都敢取笑自己!
鸿老爷背过头,恶狠狠拽起了拳头。
在场之人皆看着高漠,无声吞咽着唾液。
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他们都知道,待到日后,他们老了,聊起过往,必会重提此时此事。
开头必以“我当年”展开,将今日所见,绘声描述给周遭之人。并且,会把自己安排成那些竞价的人之一。先聊自己当年是如何有钱,如何对这一件稀有之器求之若渴,哪怕出几十金币都心甘情愿。最后,在众人仰望羡慕嫉妒的眼神中,苦诉最后如何惜败给一位出价三百金币的俊朗男子。
司仪深深呼一口气,终于整理好了心情,举锤重落。
“等等!”
牧东垣跑上台,大声道述台下。
“这东西,我不拍了!”
台下之人面面相觑。
角落处,高漠的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
钧琛公起身说道:“小兄弟,这万万不可啊。这上拍之物,不可中断,你不能坏了规矩啊!”
牧东垣没有理会他。
“我不想拍了,我后悔了。”
说罢,一把收好黑隼,揣到怀里。
台下此刻炸开了锅。
那五人也是神色各异。潘掌柜不嫌事大,笑着看着众人;王总商则有些生气,想找些说法;刘员外转头看着高漠;鸿老爷默不作声;吴巨贾则站了起来,西下徘徊。
“这……”钧琛公看了一眼魏明远。
魏明远则很开心。他很赞成“外甥”的行为。
东西能不能拍、拍上多少钱,都不重要,能把高漠逼得难受就行!
众目睽睽之下,高漠站起身来。他头发挡住了眼睛,看不清神色。
“你小子,果真还是想跟我们羽英阁作对么。”是冰冷刺骨的声音。
“我的东西,我想卖就卖,不卖就不卖。”牧东垣用鼻孔瞪着高漠。
“现在——老子我,就是不想卖!”
听罢,高漠挪身出来,踏步循着过道,首奔台上而去。
“噢哟哟哟!”看到火药味这么浓,孙大掌柜欢乐地围观起来。
高漠走到台下,面朝牧东垣,抬头质问:“现在不是你想不卖,就能不卖。你还没有这个权利。”
牧东垣丝毫不弱:“我还就有这个权利。”
钧琛公阻拦道:“小兄弟莫要闹了,拍卖会从未有过这种规矩。”
高漠一阵冷笑:“说到底,你不是不想卖给我,是不想卖给羽英阁!”
“你说对了,我就是不想卖给羽英阁,所以你今天休想从我手里带走黑隼。”
“如若,我硬要带走呢?”
魏明远起身厉道:“高漠,你若动我外甥一根汗毛,我绝不饶你!”
高漠冷笑一声:“怕是你与他加一起,都打不过我一只手。”
牧东垣浑身灵纹暴涌:“那今日,就把你这只手,永久留在此地!”
“哦?”高漠笑得越发张狂,“那日在羽英阁,我的银蛛之律没把你废掉?”
说罢,单手抓起牧东垣衣襟,一把将他拉到面前。
侧额贴侧额,两人死死瞪着对方。
“你演的好烂,太夸张了。”
嘴凑到高漠耳边,牧东垣小声说道。
高漠轻哼:“你也没好到哪去。”
牧东垣一把推开高漠,嘲讽道:“那就说明废的是你!就你这废物,也配做羽英阁的师傅?”
高漠伸出一手,手上早己爆发出银色灵纹,凝结了一条丝线。
“那我今日,便帮羽英阁除了你这个祸害!”
高漠抬手就要往牧东垣脸上施放银线。
“两位住手!”一阵威压横劈而来,分开了二人。
是钧琛公。
高漠被那威压劈得松开了手,牧东垣则被劈得后退几步。
牧东垣松了一口气。
幸好这爱管闲事的老头终是按捺不住了,要不他都不知道怎么演下去。
牧东垣哼的一声,甩开手,头偏向一边。
高漠合手朝行礼钧琛公行礼:“还望钧琛公主持公道。”
钧琛公指着牧东垣,唉声叹气。
“你说你一表人才,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我郑家流传下来的规矩,岂能是你小毛孩能破坏的,毫无教养!”
“若不是今舅舅在此,我非驱逐你不可!”
牧东垣知道,现在他只需要乖乖等钧琛公出完气就行。
过了一会,看到钧琛公也骂累了,牧东垣赶紧装模作样起来:“钧琛公,小辈实在抱歉。在座诸位,小辈在此亦给诸位豪杰道歉了,还望豪杰们能原谅小辈的鲁莽行为,忘掉我的幼稚举止”
“小辈忽然反悔是有原因的。小辈在方才忽然意识到,那黑隼有一处机关损坏了,忘记维修。”
“若是让这位先生拍下拿去,我于心不忍。”
“本着对商圣钧琛公的敬意,小辈才贸然提出这看似不合情理、实则为买家着想的主意。此举意在深刻弘扬郑家诚信为本、以诚为商、忠厚为利的家族精神,更是对在座各位豪杰高尚品德的重视与肯定!”
“至此,于情于理,我都要将此黑隼拿去维修。”
“至于这竞拍结果,也不必更改了。我会在一个时辰之内将黑隼送回,这位先生可随意验证,我会负责到底。”
“不知小辈如此安排,钧琛公是否满意。”
郑钧琛还陶醉在自己这辈子都没听过的郑家精神当中。
听见牧东垣的要求,只是微笑点头。
牧东垣转头对高漠说:“你看,人家郑家就比你们羽英阁大气。”
“你小子!”高漠举起拳头,“看我不割下你的脑袋!”
众人赶紧上前拉架。
被众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拉走的牧东垣,正假装挣脱着,用尽全力,脸都憋红了。
还一边说道:“放开我,让我收拾他!我——说——放开我!我要虐杀他!”
执拗不过,众人只能放开牧东垣。
此刻的牧东垣站在原地,有点冷场。好似那叫得凶狠的小狗被主人松了绑。
对面的高漠也站在原地,悠悠看着牧东垣,仿佛在说:你来杀我啊。
这样微妙的气氛持续了好长时间。
冷哼一声,牧东垣丢下一句:“小气鬼!”
便快步离去。
“魏伯……舅舅!叫马车夫过来,载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