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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十西年孟夏，巴郡帅府的伤兵营里，桐油灯火将石墙烘得暖黄。陈武斜靠在胡床上，左臂缠着渗血的纱布，目光呆滞地望着地上跳动的光影。门外传来甲胄轻响，朱凯身着便服，手持药箱稳步走入，腰间条形码纹身在烛火下若隐若现。
"还疼吗？" 朱凯放下药箱，取出金疮药轻轻撒在陈武伤口上，动作轻柔如对待老友。陈武本能地缩手，却被朱凯按住："放心，这药是巴郡名医所制，止血生肌甚好。"
陈武盯着朱凯腕间的纹身，忽然冷笑道："朱将军为何不杀我？莫不是要将我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朱凯闻言抬头，目光温和如春水："陈将军误会了。某素闻陈将军在大巴山劫富济贫，并非十恶不赦之徒。如今汉室倾颓，正是英雄辈出之时，何苦屈身做山贼？" 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纸，摊开在陈武眼前。
陈武定睛一看，只见纸上画着层叠的梯田、错落的房舍，还有蜿蜒的商道。标题《大巴山屯田计划书》用朱砂写得醒目，旁边标注着 "每亩年产粟三石"" 商道税银三七分 " 等字样。
"这是？" 陈武挑眉。
"此乃某为大巴山百姓所拟的屯田计划。" 朱凯指尖划过图纸，"若将军归降，可任飞虎卫山林营统领，率麾下弟兄守护巴郡商道。俸禄按官军标准，比当山贼多三倍，且家人可入巴郡屯田，免服徭役。"
陈武身躯一震，眼中闪过复杂神色。他想起山寨中老弱病残的弟兄，想起每次劫粮后分粥时孩子们饥饿的眼神。朱凯见状，继续道："某知将军顾虑弟兄们的出路。飞虎卫新设山林营、水师营、斥候营，皆以军功晋升。只要肯为百姓而战，山贼亦可成官军，流芳青史。"
窗外忽然传来孩童的笑声，几个飞虎卫士兵正带着流民孩童玩耍。陈武望着他们身上整齐的衣甲，想起自己部下破衣烂衫的模样，喉结滚动，终于低声道："朱将军当真不计前嫌？"
朱凯伸手握住陈武未受伤的手，郑重道："大丈夫处世，当以苍生为念。昔日韩信受胯下之辱，后为汉家名将；张辽曾事吕布，终成曹魏栋梁。将军何苦固守山贼之名？"
陈武凝视朱凯眼中的诚恳，想起落鹰峡之战中霜华并未赶尽杀绝，又忆起巴郡百姓对飞虎卫的拥戴。忽然，他翻身下床，单膝跪地："陈武有眼无珠，愿效犬马之劳！"
朱凯大喜，亲手扶起陈武："将军肯降，实乃巴郡之幸！明日便召集弟兄们，某要当众宣布新军制。"
次日辰时，巴郡校场旌旗招展。两千山贼跪伏在地，望着前方高台上的朱凯与陈武，神色忐忑。霜华身着银色战甲，手持玉笛立于右侧，身后女兵营列成整齐的方阵，荧光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朱凯踏前一步，声音如洪钟般响起："诸位弟兄！从今日起，你们不再是山贼，而是飞虎卫新军！" 说罢，他挥手示意亲卫抬出木箱，掀开盖子，露出里面五颜六色的腰牌。
"此乃飞虎卫新军腰牌：绿色为山林营，守护巴郡山地商道；蓝色为水师营，巡防嘉陵江水域；黑色为斥候营，专司情报刺探。" 朱凯拿起一块绿色腰牌，上面刻着 "山林营伍长" 字样，"凡入伍者，皆有俸禄田宅。每五人设伍长，十人设什长，百人设百夫长，皆以军功晋升，与官军无异！"
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山贼抬头问道："朱将军，俺们当惯了山贼，真能做官军？"
朱凯目光如炬，扫过众人："某问你们：往日做山贼，可曾有过安稳饭食？可曾让家人免于饥寒？如今加入飞虎卫，吃的是军粮，穿的是棉甲，战死有抚恤金，受伤有医官治。你们的名字，将刻在巴郡的功劳簿上，后世子孙皆以你们为傲！"
陈武见状，向前一步朗声道："弟兄们！朱将军不杀我等，反以高官厚禄相待，此等胸襟，天下少有！某己归顺飞虎卫，愿为守护巴郡而战，你们可愿随我？"
话音未落，人群中有人喊道："俺愿意！俺娘还在山上挨饿！" 接着，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我也愿意！"" 愿听朱将军差遣！"
朱凯满意地点头，示意霜华拿出一卷竹简："此乃《飞虎卫军规》，凡违背者，军法处置。但只要严守纪律，必能在这乱世中挣得功名富贵！" 说罢，他亲手为陈武戴上百夫长腰牌，"陈将军，即日起，山林营便交于你统领。"
陈武抚摸着腰牌上的纹路，眼眶微微。他转身面对部下，高声道："弟兄们！从今日起，咱们是飞虎卫山林营！若再有人劫掠百姓，休怪某刀剑无情！"
半月后，巴郡山地商道上，一队山林营士兵正在巡逻。他们身着绿色劲装，腰挂短刀，脚蹬鹿皮靴，比起从前的山贼装束，显得精神抖擞。
"伍长，你说这腰牌真能换粮？" 一个年轻士兵摸着腰间的绿色腰牌，眼中满是新奇。
"当然能换！" 被称作伍长的刀疤汉子咧嘴一笑，"俺昨日拿腰牌去巴郡粮仓，换了三斗粟米，足够俺娘吃半月了。朱将军说，以后还能拿军功换田宅呢！"
正说着，前方传来马蹄声。众人立即警觉地散开，却见几个流民抬着担架，上面躺着一个受伤的孩童。
"军爷行行好，孩子被山贼伤了！" 流民哭喊道。
刀疤伍长立即上前查看孩童伤势，从怀中取出金疮药敷上："别怕，我们是飞虎卫山林营，专门剿匪护民。你们且随我去巴郡医馆，医药费全免。"
流民们闻言，眼中满是感激："多谢军爷！多谢飞虎卫！"
看着流民们远去的背影，年轻士兵忽然道："伍长，从前咱们做山贼时，百姓见了咱们就跑。如今他们喊咱们军爷，这感觉真好。"
刀疤伍长望着远处的青山，感慨道："是啊，这才是人过的日子。朱将军说得对，咱们不是山贼，是官军，是守护百姓的人。"
七月，长江之畔，飞虎卫水师营正在操练。陈武身着蓝色战甲，站在船头，望着江面上来回穿梭的楼船，心中感慨万千。
"陈统领，试试这个。" 霜华走上前来，递给他一个青铜鸟鸣器，"这是改良后的水师专用鸟鸣器，能模仿江鸟啼鸣，十里之内可传讯。"
陈武接过鸟鸣器，轻轻一吹，果然发出清脆的鸟鸣声，与真鸟无异。他赞道："夫人真乃神人也，这等巧器，难怪能在落鹰峡大败我等。"
霜华微微一笑："此器乃朱郎所制，他整日泡在工坊里，连饭都顾不上吃。赤壁之战在即，这些鸟鸣器将成为克敌制胜的关键。"
正说着，远处传来号角声，朱凯骑着快马赶来："夫人，陈统领！刚接到探报，曹军先锋己至乌林渡口，咱们的铁蒺藜水障可曾布好？"
"早己按计划布下。" 霜华指着江面，"每十里设一鸟鸣站，铁蒺藜水障用铁链串联，隐于水下，曹军战船若敢来犯，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朱凯点头，目光转向陈武："陈统领，山林营可愿随某去赤壁战场？"
陈武握拳行礼，声如洪钟："末将愿率山林营弟兄，为大人赴汤蹈火！"
朱凯拍了拍陈武肩膀："好！此次赤壁之战，咱们不仅要破曹，还要让天下人知道，巴郡飞虎卫，无论是谁，只要肯弃暗投明，皆可成为栋梁之材！"
江风拂面，陈武望着手中的鸟鸣器，又看看远处操练的水师营，心中涌起一股豪情。他忽然明白，朱凯和霜华之所以能让巴郡百姓拥戴，让山贼甘心归降，不仅是因为他们有巧器妙策，更因为他们给了草莽之人尊严与希望 —— 在这乱世之中，还有什么比被当作人看待，比有一个光明的未来更珍贵的呢？
建安十西年八月，赤壁之战前夕，巴郡帅府张灯结彩。朱凯与霜华大宴飞虎卫众将，陈武作为山林营统领，坐在首座之下，腰间的绿色腰牌在烛光下闪闪发亮。
"诸位！" 朱凯举起酒盏，"昔们或是山贼，或是流民，但从今日起，你们是飞虎卫，是守护天下苍生的勇士！待赤壁之战大胜归来，某定当奏请天子，为你们论功行赏！"
众将轰然应诺，酒盏相碰之声响彻夜空。陈武望着满堂将士，忽然想起山寨中那个昏暗的角落，想起朱凯为他包扎时的温和目光。他终于明白，真正的英雄，不是靠杀戮立威，而是能给人新生。
窗外，一轮明月升上中天，照亮了巴郡城头的 "朱" 字大旗。远处，山林营的弟兄们正在练习鸟鸣器传讯，清脆的鸟鸣声与江畔的涛声交织，宛如一首新生的赞歌。陈武摸了摸腰间的腰牌，嘴角泛起笑意 —— 他知道，自己的人生，从此刻开始，真正有了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