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三年九月既望,夜幕如墨,巴郡城沉入万籁俱寂。“巴蜀商肆” 内,朱凯斜倚柜台,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算盘,清脆的算珠碰撞声在空旷的室内回荡。案头账册上,“鲛人烛月售千支” 的字迹墨痕未干,透着商道兴旺的蓬勃生机。忽而,屋顶传来瓦片轻响,细微得如同夜枭振翅,却让他瞬间警觉。朱凯抬眼望向梁间悬挂的牛皮水囊,掌心悄然捏起剑诀 —— 这 “水囊警报”,是他仿照现代消防之术所制,遇火即破,十丈之内皆可示警,此刻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似蛰伏的猛兽。
子时初刻,东南风骤起,卷着江面的湿气扑进街巷。“公子!正街方向有蒙面人纵火!” 墨山撞开后门,浑身烟火气,发丝凌乱地黏在额前,眼中满是焦急。话音未落,屋顶传来 “轰” 的一声巨响,牛皮水囊炸裂,清水如瀑布倾泄而下,堪堪浇灭刚燃起的火头。朱凯抄起案头装着泥沙的竹筒,大喝一声:“随我灭火!” 声如洪钟,震得梁柱微颤。
商肆后院,五个黑影正疯狂泼洒火油,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朱凯旋身甩袖,泥沙如银龙出洞,首扑火舌,瞬间将其压矮半截。墨山挥舞铁尺,与一名蒙面人缠斗,招式刚猛。激战间,为首的蒙面人动作稍乱,袖中滑落一物 —— 羊脂白玉珏,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朱凯瞥见内侧篆文 “李” 字,心中猛地一凛,急追而出,却见那几人如鬼魅般消失在巷口转角,只留下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在夜色中回响。
“公子,快看!” 小桃举着灯笼匆匆赶来,昏黄的光晕照亮墙根处斑驳的血痕。朱凯拾起玉珏,凑近火光细细端详,珏身纹路与李丰腰间所佩别无二致。他攥紧玉珏,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望向李严府的方向,眼中闪过寒芒,轻声道:“看来,该送份‘回礼’了。” 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
卯时三刻,晨光熹微。李丰瘸着腿,脸色惨白如纸,跌跌撞撞闯入商肆。朱凯正在柜台后包扎手臂的伤口,见他这般模样,连忙起身相迎,关切道:“公子怎的如此狼狈?” 李丰支支吾吾:“昨夜…… 昨夜巡查城防,遇山贼袭击……”“巧了,在下昨夜也遭劫,” 朱凯微笑着取出玉珏,“幸得公子玉珏示警,才击退山贼。” 李丰瞳孔骤缩,见玉珏完好无损,紧绷的身体顿时松懈下来。朱凯当众为其包扎脚踝,朗声道:“若非公子护商心切,此肆己化为灰烬!” 周围百姓闻言,纷纷赞叹,投来敬佩的目光。而李丰却如坐针毡,冷汗浸透重衫,在这微凉的清晨,后背却蒸腾起阵阵热气。
待人群散去,李丰咬牙切齿地低语:“为何不揭穿我?” 朱凯淡笑,眼中却毫无笑意:“商道求财,何必结怨?” 余光瞥见街角处孟达鬼鬼祟祟的身影,心中暗自得意 —— 此计既坐实李丰 “护商” 之名,又让刘璋细作误以为李家父子和睦,当真一箭双雕。
酉时正,夕阳的余晖为巴郡城镀上一层血色。霜华提剑闯入商肆,剑光如电,“咔嚓” 一声劈开案几,木屑纷飞。“我李家世代以刀枪立威,你偏要学那酸儒舞文弄墨?” 霜华柳眉倒竖,眼中满是怒意。朱凯抚掌大笑,气定神闲:“夫人可知,管仲相齐时重商税,遂成春秋首霸?刀剑能止一人之血,商道可安天下之心。” 霜华收剑入鞘,目光落在朱凯腕间的胎记上,若有所思:“先兄战死前,曾在长江见‘铁船相连,火光冲天’,你那算盘与火油,莫不是……” 朱凯心中剧震,表面却依旧镇定:“在下不过是借古人智慧,夫人何必多疑?” 霜华忽然轻笑,从袖中取出火折,递到朱凯手中时,指尖似有若无地划过他掌心:“昨夜火起时,我见孟达府中有黑影出入。” 朱凯心领神会,眉头微蹙 —— 刘璋势力己介入巴郡内斗,局势愈发错综复杂,如同一团乱麻。
戌时三刻,夜色深沉。朱凯夜访李严书房,案头摆着李丰的请罪书。“犬子胡闹,让你受惊了,” 李严长叹一声,满脸疲惫,“念在他护商有功,姑且记下这过。” 朱凯察言观色,见李严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知他己对长子生疑,于是呈上《巴郡商道十条》,郑重道:“若想富国强兵,需重商税、修驿站、通水路。” 李严翻阅间,目光忽然停在 “盐铁官营” 一条:“此条甚好,但需有人监查……” 话音未落,窗外 “嗖” 地传来弦响!朱凯本能地扑倒李严,利箭擦着耳畔飞过,“咚” 地钉入墙壁,箭尾绑着纸条:“再重商道,必杀之!”“好胆!” 李严拍案而起,怒目圆睁,“朱卿家,明日起你兼领监军之职,可调遣郡尉所辖兵马。” 朱凯心中狂喜,面上却装作惶恐:“主公厚恩,某万死不辞。” 实则留意到箭杆材质 —— 正是李丰私兵惯用的南竹,心中冷笑,这李丰,怕是要自食恶果了。
子时初,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屋顶,发出 “噼里啪啦” 的声响。霜华撑着油伞立于商肆屋顶,衣袂在风雨中翻飞,宛如展翅的凤凰。她望着朱凯布置的 “水囊阵”,若有所思:“若曹操南下,巴郡便是第一道防线。父亲想依你之策囤盐积粮,却怕刘璋猜忌。” 朱凯望着江面翻涌的波涛,波光在雨幕中闪烁不定:“可借刘璋之手,将巴郡变为‘益州粮仓’。” 见霜华挑眉,他继续解释:“明日让孟达得知,我们将在犍为扩建盐井。刘璋贪财,必命我等多供盐引,却不知……” 手指向地图上的赤壁,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真正的粮草,将屯在乌林。” 霜华凝视他眼底,仿佛要将他看穿:“你果然知晓未来之事。” 朱凯沉默片刻,取出半块青铜面具:“此面具来自千年之后,其上星图与巴郡地势吻合。夫人可曾想过,为何你我胎记能拼成龙环?” 霜华抚过面具纹路,忽然轻笑出声,笑声在风雨中回荡:“管他前世今生,我只知你是能带我破局之人。” 雨声渐急,她的发丝被风吹得凌乱,却比平日多了几分肆意洒脱:“朱郎,若有一要取这巴郡太守之位,我必为你掌旗。” 话语坚定,如金石落地。
卯时三刻,晨光穿透雨幕。朱凯以探病为名,踏入李丰府邸。他不动声色地在药汤中混入,待李丰昏睡后,潜入书房。目光扫过桌上的密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提笔在信中加了一句:“巴郡粮草皆在白帝,可袭之。” 此信将经孟达之手,传入刘璋手中 —— 诱敌深入之计,就此成局。
正午时分,孟达果然神色匆匆离郡。朱凯站在码头,望着他的船队渐行渐远,消失在江心薄雾中。他向墨山低语:“通知白波谷的细作,准备接应‘刘璋军’。” 墨山领命而去,腰间霜华所赠的火折在阳光下闪烁,似跳动的希望之火。
酉时正,李严召集郡中重臣。大堂内气氛凝重,邓贤欲言又止,瞥见朱凯身后霜华手持玉笛,斜指案几,那冷冽的气势让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从今日起,商税与军粮统筹管理,” 李严掷下虎符,目光如炬,“朱卿家,本太守拭目以待。”
散会后,霜华递来一方帕子,轻声道:“脸上有墨迹。” 朱凯接过,嗅到帕子上淡雅的木樨香,恍惚间想起现代实验室的白大褂,恍如隔世。“待战事起时,” 他轻声道,“我要你率女子营守江口,可敢?” 霜华挑眉,眼中满是自信:“有何不敢?只是……” 她指了指朱凯腰间的惊鸿剑,“莫要让我等得太久。” 说罢,转身离去,广袖扬起,小臂上的巴蛇刺青在阳光下金光闪耀,似要破肤而出。
是夜,朱凯独坐账中,铺开《赤壁火攻图》。远处传来更夫之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 声音竟与他穿越时如出一辙,仿佛是命运的回响。他摸出火折,轻轻一划,幽蓝的火焰腾起,映得面具残片上的巴蛇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便要腾飞而起。“建安十三年,赤壁之战,” 朱凯喃喃自语,眼神坚定,“就让我用这商道与火器,改写这场千年战局吧。” 帐外,暴雨渐歇,东方既白,巴郡的天空中,隐隐有星火燎原之势,似在预示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变革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