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两位大人用过午膳。
陌羽扶着沈晓登上马车。
车帘垂落,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
“妻主可要小憩片刻?还是即刻启程?”
陌羽低声询问,一手着她的腕子。
沈晓摇头,眸中神采奕奕,“昨夜睡得沉,今日精神甚好。”
确实极好。
她肌肤莹润,唇色如丹,连气息都比往日绵长几分。
神书在识海中轻叹,“阿晓,我早与你说过,阴阳相合有助于你修炼,你竟忘了。”
原来如此……
难怪她昨夜那般酣眠,今晨却通体顺畅。
马车上,他帮她调整好腰垫后,屈膝半蹲着,摸了摸她的鬓发,看了她好一会儿。
最后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今日他一袭墨青云锦,黑发被简单束起,整个人很是干净利落。
沈晓拽着他的领子加深这个吻。
白皙的皮肤染上淡淡的红晕。
他心口重重地跳了一下。
混沌之中,他突然产生了一个很危险的想法。
若是妻主只属于他一人就好了。
待得分开,陌羽放低声音同她说,
“妻主可要遵守昨日所说的话。”
“昨日……说过何话?”
陌羽剑眉一挑,
“你昨日可是说,往后都唤我哥哥。”
……床榻之上说的胡话。
岂可当真?
见她眼珠子乱转。
他首戳要害,“想赖账?”
沈晓抿紧唇,把脸一扬,
当真耍起赖皮,“那又如何?”
人在绝境之中,是什么话都说的出来的。
做不得数。
虽有些失落,但陌羽也拿她没办法。
正准备发放下车帘,去外头执鞭赶车。
袖口却又被人拽住。
回身亲昵地摸摸她的脸,“坐好了。”
“阿羽,这一路实在是久,不如雇个车夫?”
“你与我同坐可好?也好说说话解闷。”
见陌羽没应声。
她又轻轻拽了两下,左右晃动。
分明是一副撒娇的姿态。
“很无聊的。”
陌羽失笑,捏了捏她指尖,
“可是去玉安是单程,若是雇车夫须得包来回,少说要多花……”
话还没说完就见她抿唇垂眸的模样,心下一紧便转了话锋。
“这样可好?”他放柔声线,“我去寻个同路的旅人,我们捎他一程,让他给我们赶车做抵。”
沈晓眸光微亮,“甚好。”
“妻主稍候。”他替她拢好车帘,“我去去便回。”
……
日近晌午。
另一边。
夫郎们早市刚歇,回了别院。
没一会儿,只见房牙李娘子步履匆匆地赶来。
她额角还沁着细汗,一进门便急声道,
“沈娘子可在?大事不好,那宅子今日就要易主了!”
颜泽与众夫郎齐齐出来,满脸疑惑。
“家主回清河镇取银钱,眼下不在家中。”
“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李娘子捏着帕子擦了擦汗,“白家大小姐方才带着人来看宅,当场就要签契。”
“我好说歹说才拖住,只说房主今日不得空。可若沈娘子再不回来定夺,这宅子……”
颜泽眸光一冷,修长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一叩,“城主的面子都不好使了吗?”
李娘子闻言连连摆手,脸上堆着苦笑,“颜公子明鉴,我岂敢不尽心?可那是白家嫡女白鹿鸣啊!”
她压低声音,“城主见了白家家主都要礼让三分。这回白大小姐是为新得的外室郎君置办宅院,我…我实在拦不住啊。”
“我寻了借口这才偷跑出来报信。可若今们不定下,我…”
她搓着手,面露难色。
“说到底我们牙行只管买卖。白家也好,城主也罢,都不是我能得罪的。这生意…终究是谁先付银子就归谁啊。”
一番话说得众人皆沉默。
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颜泽作为正君,当即做主,先付一半房款下定。
旁的人便无由头争抢。
从钱匣中数了750两出来。
“这是一半的房款,权作下定之资。你拿回去,只言此宅己有人下定在先。你看可行?”
“那白大小姐,财大气粗,她若要这宅子定然是现银全付。不过你们也知道,我自是向着你们的,这钱我收下了。”
朱砂印泥在定金契上洇开红痕。
“有了定金凭据,白大小姐那边,我也有了推脱的由头!”
“有劳李娘子了。”夫郎们纷纷致礼。
待人走了,叶云迟便说,
“这个白家就是前几日我同你们说的,玉安城最大的玉石商。”
“难怪城主也要给白家几分薄面。”林清月垂眸。
“若我们真要对上白家…”旁侧传来花云的轻叹,“怕是城主也未必相帮。”
颜泽将契书收入紫檀匣,“幸而落定在先。”
铜锁扣合的轻响中,他抬眼望向院外,“妻主今日…”
“定会归来。”叶云迟这话说得笃定。
日影西斜时,李娘子踉跄着撞进院门。
此番却是为了归还银钱,讨要定金契。
见了颜泽等人便跪。
“诸位郎君行行好!那白大小姐全然不听我分辩,斥我欺上瞒下……先前还带她看过房子,我推脱房主不得空跑了,没多久却又拿了别人的下定钱……”
“我不过做点小买卖……两个闺女还在她家玉行讨生活,望郎君们行个好!那白家实是得罪不起,若真是得了那宅子,日后也麻烦。”
“你先起来说话。”
林清月忙去搀扶,那身子却似坠着千斤石。
她脸上五指印很分明,袖口腕处也有淤痕,想来那白大小姐确是把她为难得不轻。
颜泽与叶云迟皱着眉对视了一眼。
颜泽说要亲自去见她,与她相商,若是谈不拢,也绝不连累李娘子。
李娘子迟疑了一瞬,应了他的要求。
见到白鹿鸣的时候,她正同那新得的外室,在沈淑的清风楼里喝茶。
二楼临窗雅座,她捏着外室的下巴,轻佻地喂着葡萄。
忽听楼梯传来玉珏轻击之声。
她漫不经心抬眼,指尖的紫葡萄“啪嗒”滚落在地上。
来人仙姿佚貌,踏着满楼茶香走来,月白云锦袍裾拂过木阶,恍若孤鹤掠过雪原。
“白小姐。”
颜泽停在五步开外,声音如冰泉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