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煜年做朗婳的朋友可不是白做的,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对朗婳的喜好了如指掌。
要不是窗外的风景确确实实是阳三路特有的落日,朗婳几乎要怀疑这是她某个国外的房产;从进门的衣帽间到卧室的枕头,她找不出一处不满意的地方。
“喂?又怎么了朗小姐,休息室住着不满意啊?”
听着手机对面嘈杂的环境音,朗婳很有耐心的回复:“没有不满意,感谢秦少爷的款待了。”
秦煜年“嘿”地一笑:“以为少爷我是你们呢,忘恩负义不懂得友谊的珍贵,以后你发达了必须以同等水平还回来嗷。”
“喝大了吧你,”朗婳点了根烟,“行了,就跟你打个招呼,你继续玩,不打扰了。”
“等等,声儿不对啊。”秦煜年忽地开口。
那边的噪音逐渐减小,应该是秦煜年有意退到安静的角落:“朗家人给你找不痛快?”
“还是李正烨把你惹毛了。”
朗婳被呛的猛咳两声:“关他什么事。”
秦煜年:“哦,那就是唐钰。”
朗婳没说话,吐出一口气。
“傻B,这两年跟脑子进了水似的,”秦煜年气上心头,“他是不是非缠着你不放?阿先,我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他特么养不熟的,拿你拿我不当人。”
“早就没救了他。”
脑子木木的,朗婳懒得和秦煜年探讨多么深奥的问题:“挂了。”
按灭手机她起身走到酒架旁,拿了一瓶度数中等的朗姆酒,熟练地打开倒进杯子,边喝边捏着瓶颈去阳台。
躺椅很符合人体工学,坐舒服了恰好能看到赤红的太阳缓缓浸没在山峰的边缘。
朗婳的瞳孔也被映成红色,黑色的睫毛展翅欲出,一下一下越来越慢,好像蝴蝶飞入平缓的气流。
她连着咽下好几口灼烧的液体,嗓子被烫的瞬间有种怪异的满足感。
【阿先,我喜欢你。】
【大学毕业我就和你结婚。】
——
【回国吧,阿先,回来我们结婚。】
历历在目,往事昨天都历历在目。
朗婳一直有个特别不好的习惯,就是永远会对一开始觉得好的人保留期待,这种期待曾经出现在她最爱戴的祖父身上,可他走的太早,朗婳还没分清期待是不是落空,就要面临更多的问题。
除去这位,如果还有另一个人能获得它,那就是唐钰。
所有的习惯生成都不是空穴来风。朗婳之所以这么固执,是因为被期待的人真的对她无与伦比地好过。
高中祖父去世,朗婳在朗家的地位一落千丈,那原本应该是她人生的至暗点,可唐钰一直在,尊贵的唐家少爷居然坚持陪她上下学,吃食堂的早中晚饭,看电影,写作业;以为会很难熬的时间在无微不至的陪伴中匆忙退场,甚至这份幸运还延长了将近三年。
她不记得是什么日子,唐钰突然说要和她结婚。
那时候的唐钰很年轻,说这话的时候眼光熠熠烁烁,轻易蛊惑人心。时至今日,那一幕历经时光磨砺,变得圆滑精美,朗婳再也没见过谁有那么好看的神态。
即便最终唐钰联合朗家暗箱操作把她送到国外,她也没忘记。
“南城真是可怕。”她在熏天的酒气中呢喃。
南城真是可怕,逼着活着的人去死,幸存的人腐烂,她一边眼睁睁看着唐钰变成铁石心肠的唐会长,一边把自已强硬地塞进来,将最外层的那些人砍杀,以求得方寸之地栖身。
何止唐钰没救了,她也没救了。
等到想做的事做完,她就逃出去,朗婳想。
-
滴
滴
迷迷糊糊睁开眼,朗婳先发现自已在阳台睡着了,然后确认有人在按门铃。
她不耐烦的呼气,爬起来步履蹒跚地去开门,途经客厅的时候潜意识发作,开火机点烟一气呵成。
“谁啊?”
仅剩的安全意识让她透过猫眼看了看,但大脑已经被酒精麻痹,看了也反应不过来是谁,于是她气不过干脆一把拉开了门。
“谁?”
休息室终究是休息室,玄关不可能和别墅一样大。
朗婳感觉到陌生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原本狭窄的空间更加逼仄,她好像撞进这个人的怀里了。
即使只遵从本能,这样矫情的动作还是让朗婳有些难堪,她把烟扔到地上踩灭,费力的扶着陌生人的胳膊站好。
“谁?”她第三次问。
“给你送点吃的。”那人关上门。
朗婳嗤笑:“我闭着眼睛都能听出来,李正烨,是你吧,你装什么装。”
她迅速进入了和之前截然不同的状态,眼神迷离,动作细微缓慢,游刃有余地靠近李正烨,纤长暖热的手指真的捧住他的脸,笑得戏谑直白。
“接吻。”她用气声说。
在朗婳贴近的某秒,李正烨突然伸手捂住了她的下半张脸,深邃沉重的目光强硬地撞进朗妘婳眼中:
“心情不好就找人接吻?”
朗婳剥开他的手。
她脸上还带着若有似无的嘲弄:“心情好与不好和你都没关系,我想亲你就亲,用不着通知吧。”
“李正烨,除了今晚,其他时候你得跪着求我。”
李正烨沉默两秒后拉住朗妘婳的胳膊,没用什么力就把她扯回怀抱,这次亲得很干脆,横冲直撞不留余地,强势将人吞吃入腹,逼她妥协。
深吻不过多久朗妘婳就有些窒息,但也不挣扎,缓缓从他的怀里滑落,李正烨把她抱上柜台,更加过分地吻她。
不知道多久,小李总终于大发慈悲退开了。
兴味没尽的强盗当着朗婳的面舔舔嘴角,一只胳膊禁锢对方,又用另一只手的拇指细细擦了擦她唇边溢出的红肿,却没有替人清理红润的唇瓣上残留的水渍。
朗婳舒服地叹了口气,捏着他的肩膀回神。
她突然有一个不太妙的想法:
“李正烨,如果今晚你跟我睡,我不算你趁虚而入,怎么样?”
这个提议实在是让人心动。
李正烨感受到朗婳的手已经贴在了他的腰腹上,目光所及是一双不知道被酒还是其他东西熏红的脸,朗姆玫瑰的香味醉人,她肩膀皮肤的触感细腻生动。
还有刚刚被他亲吻过的嘴唇。
李正烨纵容她的靠近,两个人又陷入无言的温柔乡中,呼吸交缠。
就在嘴唇再次贴起来的前一秒,李正烨却侧头重重亲在了她的脸颊。
“好了,”他紧紧把朗婳抱在怀里,“好了。”
相恋的那么多伴侣里也未必有懂得朗婳的人,懂得她跨过身体愉悦与心理愉悦之间的那道隐晦的线。
李正烨难以形容,但他无法忽视,他只觉得朗婳或许更需要安慰。
朗婳没有再要求什么,顺从地被他抱着,昏昏欲睡时说:
“帮我买下北山墓地,小李总。”
“你的外套在公司盥洗室。”
李正烨有些无奈。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