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凉,李正烨的心情却相反,格外焦灼。
从朗婳要求他买墓地那天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五天,这五天他给朗婳打了将近一百个电话,发了数不清的短信,但始终没得到回复。
在联系不上她的第三天李正烨就分别给秦煜年曾小肙打了视频,以确定朗婳没有藏在他们身边。
“以你们对她的了解,她最有可能去哪?”
曾小肙抱着胳膊:“阿先最爱玩失踪,每次有专心想做的事或者心情不太好的时候就隐身了,你放弃吧小李总,国外五年,我没找到她一次。”
“是咯,”秦煜年点头,“她小时候就有这个习惯,还被人趁机绑架过,差点咽气了依旧死性不改,高中有一回直接遁走半个月,要没我拦着老师早报警了。”
“哎对,说起这个,小李总,你冷静点啊,她初中就没丢过了,不超过俩月别报警,不然她指定骂你多管闲事。”
被猜中心里所想的李正烨冷着脸点了挂断,因为这通视频,小李总硬是又忍了两天。
担心之余朗婳交给他的事他也没忘,一打听就了解到北山墓地正准备卖给一家投资商盖学校,好像挺着急出手;
因为背后的老板是唐倩倩,他没费多少心思就查到朗婳的外公葬在那,当下找人替他给对方报了个无法拒绝的数字,隔天合同都签好了。
他拿着合同点开朗婳的对话框,拍了张照片过去。
李正烨:[已经谈妥了,你什么时候过来拿?]
李正烨:[最多再等你两天。]
还是没人理。
公司上下最近都在为永安竞标会忙碌,李正烨不好当逃兵,导致助理好几次抓到他心不在焉,还惊动了李怀时,大动干戈地亲自过来视察工作。
李先生对小李总的威慑力显然不怎么够,进门时就看到后者大马金刀坐在办公椅上抽烟,电脑都没打开,右手旁还摞着不少材料。
“怎么回事?”李怀时扶了扶眼镜,“你公司不要了?”
李正烨轻哼一声:“我倒是想。”
李怀时走近,细看才发现那些文件都是签过字的,脸色稍稍缓和:“失魂落魄地做什么,你想找个人就这么难?”
“听你这意思你能找到?”李正烨神色恹恹,“她应该不在南城,你能找到就有鬼了。”
李怀时:“不用找。”
“后天下午,阿尔弗雷德就会带着团队出现在机场,我猜朗婳可能会过去接人。”
李正烨微微抬头,幅度不大:“确定?”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不确定的事。”李先生淡淡。
说高兴肯定是高兴的,毕竟李正烨在心里记挂了朗婳那么久;但除去高兴,他不免想到阿尔弗雷德一年前进行的扫荡式投资,按照时间计算,现在并不是他回国的好时候。
朗婳是不是有新的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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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滨河南路,黄叶奚奚索索铺满了水泥地,来往的行人匆匆,踩着泞湿的落叶各奔东西,把深秋的气味带到四处。
这里像是很多年前火过的商业街,铺面看上去都很老了,老板们也大都是白发上头。
除了那家连锁麻辣烫,其他商家的生意都冷清,不过好在没那个老板想真的赚钱,开裁缝铺的做做衣裳,开两元店的听听戏曲,也挺惬意闲适。
尽头一家破破烂烂的银饰店来了个陌生面孔。
裹着油布的大胡子老板从六天前见到她开始就一直板着脸,板着脸给人做饭端茶,板着脸送了她一套新首饰,还临时腾了个工位,供她当当当地砸银条。
“老陈,你把那个小锤子给我递一下。”朗婳笑嘻嘻地喊人。
几个学徒悄咪咪看着,大气都不敢喘,没想到陈景明真的拿着一把小锤子走到朗婳身边,重重塞给她:
“你看看你打的这些个银条都是什么垃圾货,歪歪扭扭,还不如我七岁的时候做得好看,要专心做事懂不懂?”
“说了也是白说,你趁早收拾收拾滚回南城去吧。”
朗婳左耳进右耳出:“下午就走了,你真烦。”
没想到朗婳真要走,陈景明眉头松了松:“算了,想待就待,就是看柳茗远的面子我也不能把你赶走。”
朗婳“啧”一声:“晚了,你要赶我走这事儿我姥爷在天之灵肯定听的一清二楚,不会放过你的。”
她咬牙切齿地砸了砸银子,陈景明愣是看出一点嘚瑟意味,不轻不重打了下她的后脑勺:“人没了你还嘴上不放过。”
“下午真要走,”朗婳笑笑,“有时间再来看你。”
陈景明压低眉毛:“谁稀得你看。”
他说着挪到离朗婳更近的位置,迅速把一个装了东西的厚厚的牛皮纸袋塞到她兜里。
“哎,”朗婳把纸袋掏出来,“你干嘛老陈,我都多大了还给钱。”
“我有的是,你自已拿着买两条烟抽。”
陈景明听到这话马上变脸,朗婳最受不了他这丑样子,老老实实把钱装回去了。
还挺重,估计得有一万块。
“先说好,这回给下回就不能给,不然我再也不来看你了。”
陈景明冷哼:“当我提款机呢,哪有那么多钱。”
朗婳哈哈一笑,还想说几句,门外就有车滴滴响了两声,她探头看到辆黑色布加迪,猜到是康宁在秦煜年那提的车,心里狠狠肉疼了一把。
“车来了,我得先走。”她朝陈景明说。
陈景明:“确定是来接你的?”
他年纪大了不怎么玩网络,对朗婳得到遗产的事还不清楚,单看她今天格子衬衫牛仔裤的打扮就不像是混的很好的样子;门外那车从头到脚亮的晃眼,朗婳哪能有那么大本事,买得起这样的家伙什。
“没钱了就跟我要,别被南城的那些腌臜人事带坏了。”陈景明侧身拦住她。
朗婳捏捏他的肩膀:“这车我买的,说有钱就是真有钱,改天你不想在滨河这边待了我就接你去别墅住。”
陈景明捋捋胡子:“不稀罕。”
“走了。”
朗婳挨个跟店里的人打招呼,最后让陈景明看着她出的门;为了让他放心,朗婳还把康宁提溜出来介绍。
看到车里没别人,老头总算是愿意负手往回走了。
“这是你亲戚?”康宁边调整后视镜边问。
“昂,”朗婳一上车就点烟,“你小子真不客气啊,让你挑车就挑了个这么贵的。”
康宁:“我就要了辆大G,秦老板非说你喜欢这车,让我无论如何选它。”
朗婳偏头,暗骂秦煜年不是人,不就是上回喝了他一瓶好酒,这么抠门。
亏她当时还觉得这朋友交的值。
“狗东西。”
猝不及防被骂,康宁表情木讷:“啊?”
“没骂你,”朗婳斜躺在后座,“专心开车吧,洪山机场。”
康宁眼睑轻颤,状似无意问:“去接人吗?”
朗婳没有接着回答,他随即颔首:“不好意思,是我多嘴了。”
多嘴可以,别多心就行。
“接一个叫徐图的老朋友,说不定你也认识。”朗婳悠悠。
康宁想了半天也没想起他认识一个叫徐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