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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膀上的西装还沉甸甸的，腿上又多件高级定制；明明李正烨不喷香水，朗婳却能闻到另一股陌生的味道，比寒冽的雪松更温暖，也更强势。
“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开玩笑说。
李正烨很坦诚：“朗小姐手里的遗产大家都很感兴趣，我不想比谁慢一步。”
“那小李总可要抓紧。”朗婳装作听不懂，把视线转向拍卖师。
李正烨又想说什么，却看到她的手稳稳压在那件西服上，于是抬眼不动声色安静下来。
主持台的光线很昏暗，为了保证体现拍品的精美，会有特意计算过角度的灯光打在它们周身，想到李正烨和自已正同时盯着展览柜里的东西，朗婳就有种莫名的兴味。
如果早知道传说中的小李总这么秀色可餐，她或许不会在回国前就联系唐钰了。
因为有唐会长从中协调，朗婳已经和唐家达成了诸多共识，只差合同没签，甚至今天这场拍卖会就是他们为朗婳准备的见面礼；
即使这样唐钰还是同意把她的邻座留给李正烨，简直是把小李总当猴耍。
听说他脾气一般，不知道等会还能不能这么心平气和。
“玻璃种飘花翡翠镯，是我们此次拍卖的重头戏，种水极品，国内也没有几件可与之媲美，起拍价，三千万，请各位老板报价。”
朗婳压下嘴角，举起手里的牌子正色：“三千五百万。”
“三千七百万。”
突兀地男声紧跟着出现。
一直安静的朗小姐忽然叫价，她这清亮的一声让第二列的客人们纷纷侧头，紧接着旁边坐的李正烨居然也毫不犹豫跟了两百万，倒没人摸得准这玉镯花落谁家。
“小李总这是要坏我事？”朗婳沉声，却没多看李正烨一眼，“三千八百万。”
“坏事？”
李正烨指尖夹着那支薄薄的银手牌，富有深意地：“我应该是在帮你才对。”
朗婳：“你又知道了。”
小李总一笑，眯着眼睛捏起牌子：“四千万。”
有来有回神仙打架，旁边的人想要玉镯也不敢开口，毕竟都身份特殊，说不准会招惹谁；但总这么慢慢悠悠也不太对劲，像商量好了似的。
正当此时，第一排有支牌子慢慢竖了起来，明显听得出是中年人，腔调很有底气，仿佛不愿意掺和小辈的打闹：
“五千万。”
朗婳的眼里同时闪过一抹暗光。
反应最大的还有总注意她动向的李正烨，他听出说话的人是朗婳的亲生父亲朗青邈，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
“刚才举牌的那个人不是朗总吗？他和自已女儿竞价？”
“也许是想替女儿拍下来呢，正好能当个回国礼物。”
“五千万的镯子作小礼物？朗家已经这么阔了。”
“不对吧，这镯子是朗总给他母亲准备的生日贺礼，前几天吃饭的时候他亲口说的，毕竟朗老先生去世给他母亲的打击不小，还说也作安慰。”
“啊？那意思是朗婳要给他爸难堪？”
“不至于，哪有父女这么不对付的。”
“你们先等等，我怎么感觉……朗总根本不知道刚才叫价的是她女儿？”
这句话从一众猜测中脱颖而出，很快指引大家往另一个方向发散思维。
“朗总不是和她女儿一起来的吗？”
“不是，他好像临开场才入座，当时脸色很差，也没怎么往后看，说不定还真不知道。”
“有什么意外的，朗婳是私生女，从小到大你们见过她出席什么活动吗，要不是遗产，朗总怎么会搭理她，在国外流放了那么久，认不出来也正常。”
“她妈可已经上位了，还给朗总生过一个儿子……”
“儿子是儿子，朗婳是朗婳，你们没听说她小时候被绑走，偏偏碰上朗总出差，没人管差点饿死在郊区。”
伤疤被揭开，朗婳依旧泰然自若，举动却是和神态相悖的武断，她“气急败坏”地举牌，一口气叫到顶：
“六千万。”
三千万的东西翻一倍，已经是这镯子的最高价值，再多就不值了。
朗青邈也终于肯回头，看到那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时刚淡了点的脸色又黑了下来，怒气难掩的样子更加坚定了众人心中所想。
果然朗家就是嫌弃这个私生女。
“你怎么在这？”朗青邈质问。
第二排和第一排离得太近了，近到朗婳能看清朗青邈脸颊的愠色，活像只憋红了的蛤蟆。
“什么时候还关心起我去哪了，”她平静地说，“之前想告诉你你也不爱听啊。”
朗青邈有些不懂她说这话的意思：朗婳一向不爱和他示弱，更别说主动告诉他自已有什么行程，现在乍听却像多看重他这个爸一样。
“胡闹什么？你妈和大哥都在家里等呢，你不先回去问一声反倒来这凑热闹，我说不得？”
不知道多少客人正矮身偷听，朗婳继续满足他们的求知欲望，开口还带了点微妙的委屈和怪罪：
“以前把我扔到国外的时候就不觉得我想回家吗？”
“你……”
朗青邈觉得朗婳吃错药了。
“朗总，有话拍卖会结束再说，大家还等着呢。”
邻座的唐钰默默伸手虚拦着朗青邈，彬彬有礼地提醒他。
朗青邈一顿，毕竟这是唐家的场子，主人都开口了他也不好多说，只怪异地瞪了朗婳半眼，气不过又举起牌子，没看到唐钰和朗婳极短暂的眼神交流。
“七千万。”
从开始到现在，李正烨感受不到朗婳有任何情绪波动，他甚至看出有几个混在人群里说闲话的贵宾是被人提前安排好的托。
朗小姐还真是司马昭之心。
“不如我拍了镯子赠陈小姐吧。”他淡淡开口。
这下不光朗青邈一头雾水，老辈几个也有些措手不及，连朗婳本人都很意外。
“朗婳决定和李家合作了？”
“我说小李总怎么坐那去了。”
“不见得，李家又不缺那些钱，这么上赶着太自降身份，说不定是巧合呢，我看就是小李总想帮朗婳一把。”
“帮什么？朗婳手里百亿，买个镯子还要谁帮？”
“她的百亿？一个朗家人嫌弃的私生女能混口饭吃就不错了，哪怕真的有钱，最后怎么也落不到她手上。”
“朗总话里话外都是看朗婳不顺眼，估计她家里日子不好过。”
“唉，有百亿又怎样，到头来还得看别人脸色，又要辛苦攀附权贵，我看还不如平常人家。”
“可不是，被丢到国外，要没有遗产的事，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回家呢。”
“不过小李总要真出手，这遗产有希望物归原主。”
“胡说，小李总是大白菜？逮谁喂谁？”
李正烨挑眉，当即行动：“八......”
——“九千万。”
千钧一发，朗婳按住人，自已急忙举起牌子。
“东西我要定了，不麻烦小李总。”
场内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了几秒，没人想得到朗婳这么硬气，不但给朗青邈下马威，还拒绝了李正烨。
“九千万一次。”
“九千万两次。”
拍卖师故意一般：“小李总还加吗？”
被拒绝的李某人正感受着手上似有若无的柔软心猿意马，已经被朗小姐警告过一次，这会他当然选择老老实实坐好不动。
“九千万三次，恭喜朗小姐拿下这只玉镯！”
事情还算办妥，朗婳甚至没有耐心等到拍卖会结束，她起身把腿上的西装拎好，用小臂折了一下才递还：
“谢谢你的衣服。”
李正烨没有着急接，反而跟着她站起来：“朗小姐既然要走，那我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本来也对这些拍品不感兴趣。”
言下之意是对别的东西感兴趣。
朗婳轻嗤，把衣服丢在座位缝隙间，看着李正烨的眼睛轻轻拍拍手，抖落不存在的灰尘。
显然是对刚才李正烨擅自充好人的行为不满：“哦。”
李正烨并不觉得被冒犯到，反而抓着外套一路紧跟，顺利和她同乘电梯。
独处时间十分宝贵，他抖抖肩膀率先说话：
“朗小姐是要和家里人翻脸了？”
朗婳语调轻快：“还不够明显？”
没什么好瞒的，等到事情传出去，不少人都会猜到。
国外这些年朗家并没有吝啬过她，知情者绝不会真以为朗婳是被抛弃的私生女。但遗产必须名正言顺地归她所有，她需要一个弱势的身份做铺垫。
只需要借此暗示她和朗家人并不是一条心。
没有人愿意看到南城谁一家独大，朗青邈最近两年行好运，地产生意做得太火，这个私生女恰好能破坏他的顺风顺水。
既然朗婳不想和朗青邈同舟，那自然有的是人帮她，中伤朗家还能捡漏遗产，一石二鸟何乐不为。
“小李总早察觉到了吧，才敢这么抛头露面。”
李正烨站在她左后方，眼睛深深看向那件散发凉气的外套，完好无损地披在朗婳肩头。
款式过于单调，和精美刺绣的黑旗袍没有任何默契。
“只猜到了一半，”他扭过头，“没想到你会和唐会长提前合作。”
“哎，提前合作有，但是是唐钰自已想耍你，给你邻座的事我不知道啊。”
李正烨淡笑：“说起来还该感谢他，让我能有一个和朗小姐绑定的机会。”
有今天那一出，酒桌上估计少不了小李总高价买镯子赠朗家私生女的故事了。
“朗小姐已经决定投资唐会长，没商量的余地？”他趁朗婳心情好半开玩笑问。
“不然呢，”朗婳慢慢眨了眨眼，“投资小李总？”
电梯空间狭窄，李正烨却不肯多迈半步与朗婳并肩，故意退出她的可见范围，身高优势让他有种欣赏风景的惬意；
如果此时有谁从前面看，就会发现朗婳的身体完全遮不住他，好似只要他伸手就能将人牢牢禁锢。
“当然，哪方面我都建议你选我。”
朗婳眼神微变，悠悠问道：“这么锲而不舍，最近李家很缺钱吗？”
“不是缺钱不缺钱的事，主要想和朗小姐一起发财。”
不爱听客套话，朗小姐颇不耐烦地偏头让他接着说。
“争取你的投资，是为了竞争永安区的那块新地皮。”
永安区？
在南城和西城临界，地理位置一般，没山没水，两年之内唯一的变动就是可能有公共交通规划，起步太晚，左右看都不是什么很好的地方。
朗婳点头：“听说过，但我记得那片荒得很，你买下来有什么用？”
“有外资企业想和本土公司合作，在永安附近新建娱乐项目，工期快的话两年之内就能建成，商会大部分老板都知道，”李正烨坦言，“但不巧的是我们手上还有另外几个项目，因为都在前期，需要的资金数目很大，对竞标没有把握。”
外资企业参与，和公家建设又恰好对上，看来有政府支持，估计是平地起高楼的大动作。
确实很值得竞争，南城龙头企业应该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们公司是合资出身，优势想必朗小姐也能猜到，不如再考虑考虑。”见朗婳态度松动，李正烨继续说。
李氏和外资企业有合作经验，交情深的话项目推进确实能顺利不少；且有李先生坐镇，他们在南城商会还有这样的地位，自身实力亦不容小觑。
“后天晚上七点世纪饭庄吃个饭吧，”朗婳思忖后开口，“我们能谈谈。”
李正烨：“没问题。”
电梯正好到，李正烨跟在她身后出门，打算送人到车边。
靠近又隐约闻到朗婳身上淡淡的玫瑰香，这次味道细腻得让他有种做贼般的局促。
还没回过神，高跟鞋落地的声音戛然而止。
朗婳转过来面对他，他自然居高临下地撞上她的视线，脑子宕机的前一刻，李正烨判断这个角度过于暧昧。
适合接吻。
鲜红的唇瓣轻合轻闭，朗婳语气上挑，字字如钩：“没看错啊，这里有刺青。”
柔软的手指拨开了李正烨的领口，明明和他没有任何触碰，血液里却好像埋了铁粉，被她指尖的磁力狠狠吸引，锁骨小麦色的皮肤被拉扯出成片的红色。
脑子里轰地炸开，李正烨组织了几次语言也没说出什么，眼睁睁看着朗婳得逞再退回。
“要真合作的话我还有个附加条件，小李总能接受吗？”
后知后觉愣了太久，李正烨边轻咳边整理衣服：“什么条件？”
朗婳把身上的外套塞给他，眼神直白：“帮我把这外套还给唐会长。”
“顺便提醒一句，小李总，电梯墙壁反光，下次不要在身后偷偷看我，我会害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