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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刺穿了山间的薄雾，映在荆棘之牙灰褐色的岩壁上。伊戈整理好了包裹，将诺瓦从火堆旁扶起，动作小心而笨拙。他的力气充沛，似乎恢复的很好。
诺瓦靠在伊戈的肩膀上，忍着骨折带来的刺痛，用平静却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你看起来像没睡过一样。”
“我没睡。”伊戈语气冷硬，声音低得像是一块冰。
诺瓦挑了挑眉，冷哼了一声：“你以为自已是铁做的？迟早有一天你会垮掉。”
“垮掉之前，我会让你活着走出这片山脉。”伊戈没有看她，目光始终注视着前方的山路。
诺瓦没有接话，但心里泛起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伊戈的偏执已经开始让她感到不安，但她又无法否认，他正是靠着这种扭曲的意志支撑着他们一路走到现在。
他们沿着崎岖的山路缓缓前进，风夹杂着寒意从山间吹过。伊戈的步伐稳重而沉默，诺瓦靠在他的背上，目光不时扫过周围的岩壁和树丛。
“你闻到了吗？”诺瓦突然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谨慎。
伊戈点了点头，他的鼻腔中确实捕捉到了一股淡淡的腐臭气息。这种味道像是某种死去多日的尸体，却混杂着一种诡异的甜腥，让他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是什么？”诺瓦问道，手已经缓缓握上了熔岩巨剑的柄。
“畸变兽的尸体。”伊戈冷声回答，语气中透着一丝厌恶，“或者是它们留下的东西。”
他们顺着味道靠近，很快在一处乱石堆中发现了一具被啃咬得不成样子的畸变兽尸体。它的晶体外壳被硬生生撕裂，内脏散落在地面上，血肉与星辉晶体碎片混杂在一起，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恶臭。
“是什么能这样杀了它？”诺瓦的眉头皱得更紧。
“不知道，看着不像善茬。”伊戈低声说道，眼神警惕地扫过周围的树林，“但愿我们别遇到它。”
他的话音刚落，树林中便传来了一阵细微的沙沙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伊戈的肌肉瞬间绷紧，骨刃从手臂上迅速生长出来，寒光在清晨的阳光中闪烁。他缓缓转过身，将诺瓦挡在身后，目光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还真是有趣。”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树林深处传来，带着一丝讥讽的笑意。
几道人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们穿着破旧的皮甲，手中提着锈迹斑斑的武器，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贪婪。
“星辉碎片。”为首的一个高瘦男人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我就知道，能从那地方出来的人，肯定带着好东西。”
诺瓦眯起眼睛，语气冰冷：“你们的目标是我们？”
“别傻了，小姑娘。”高瘦男人笑得更开心了，“你们在聚居地露了脸，还拿出那么显眼的东西，我们怎么可能不跟着？”
伊戈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从那几个人身上扫过，暗暗数了数。他们总共有五个人，虽然装备简陋，但显然都是亡命之徒，眼神中透着一股随时可以下死手的凶狠。
诺瓦的手中冒起火光，低声说道：“我还能战斗，别把我当成包袱。”
“你动不了。”伊戈语气冷硬，甚至没有回头看她，“别分我的心。”
诺瓦咬了咬牙，最终没有再争辩。
“交出星辉碎片。”高瘦男人一步步靠近，目光中满是贪婪，“我可以给你们个痛快的死法。”
伊戈低下头，骨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冷的光芒。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却没有一丝笑意。
真是不知死活。
“你们……”他低声说道，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比这些怪物还恶心。”
高瘦男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举起手中的长刀，厉声喝道：“上，别浪费时间！”
几个亡命之徒瞬间扑了上来，长刀与斧头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道寒光。他们的速度很快，但伊戈更快。
骨刃划破空气，带着尖锐的啸声刺入第一个冲过来的男人胸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岩石地面。伊戈的动作如同猛兽，一击命中后，毫不犹豫地拔出骨刃，朝下一个敌人冲去。
“别大意！”高瘦男人大吼一声，但他的声音很快被鲜血的声淹没。
第二个亡命之徒还没来得及举起武器，就被伊戈一拳击中胸口。无当巨力让他的肋骨瞬间断裂，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在岩壁上，摔成一滩血肉。
诺瓦在后方右手抬起，炽热的火焰从掌心凝聚成一枚光矛，精准地射向试图绕后的第三人。火焰炸裂，直接将对方烧成一团焦黑的尸体。
伊戈的动作精准而残酷，骨刃与血肉交错，寒光与惨叫相伴。他的动作迅猛而暴力，带着一种纯粹的杀戮本能。每一次挥击都带走一条生命，每一次踩踏都将地面染红。
当最后一个敌人倒下时，他站在尸体中间，喘息着，眼神中泛着嗜血的光芒。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骨刃滴着鲜血，双眼泛着野兽般的红光。他能闻到血的味道，浓郁而令人沉迷的味道。
“吃掉他们。”那个低语再次出现，声音沙哑而蛊惑，仿佛从他内心深处传来，“你需要力量。你知道这能让你变得更强。”
那种饥饿感，如同尖刺般扎进他的神经。血液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让他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隐隐作痛，渴望着某种终极的满足。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目光下意识地落在脚边那具尸体上——破碎的胸膛，未完全冷却的血肉。
“咬下去……”低语在他脑海中回响，仿佛无数根丝线拉扯着他的意志。
他的手握紧骨刃，指节发白，目光逐渐被嗜血的红芒吞噬。然而就在下一刻——
“伊戈！”
诺瓦的声音骤然响起，如同一道利刃刺穿了他的意识。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坚定，仿佛带着某种原始的力量，将他的注意力从无尽的饥饿中强行拉回。
伊戈的身体一瞬间僵硬，像是被按下了某种看不见的开关。他的呼吸急促，双拳握得更紧，骨刃刺入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可就在这瞬间，那份躁动和嗜血的欲望，骤然归于死寂。
他的眼神猛地恢复了清明——没有逐渐褪去，没有慢慢平息，而是像骤然熄灭的火焰，瞬间化为冷酷的理性。他站在尸体中间，呼吸平稳下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唯有那双深沉如井的眼睛中，闪过一抹冰冷的光。
“我不会倒下。”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无法撼动的几乎机械的冷静。
没有颤抖，没有犹豫。他缓缓站直身体，骨刃从手臂上收回，背影在火光与尸体的阴影中显得格外冷峻。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随后转过头，目光落在诺瓦身上。她靠在岩壁上，眼神中带着一丝疲惫，却依然盯着他，目光冷硬而警惕。
“我们走。”他说道，声音冷淡得像一块刚刚从冰雪中剥出的石头。
没有多余的话语，没有解释，也没有一丝犹豫。他的身体里，仿佛已经重新被某种钢铁般的意志填满，而懦弱和犹豫都已经被剥离。
一路上，他们没有再交谈。伊戈背着诺瓦，一语不发。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前方，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而诺瓦也没有问什么，只是低头看着他肩膀上那些早已干涸的血迹。
但她知道，刚刚的那一瞬间，伊戈和她所熟悉的那个“人”有些不一样了。
火焰、鲜血、尸体，以及那个突然冷静下来的男人——这一切在她脑海中交织成一种无法形容的不安。她不知道伊戈是如何从那种欲望中挣脱的，但她清楚，这并不是单纯的“克制”。
这是某种极端的东西——一种几乎病态的偏执意志。
而伊戈自已也知道，这并不是普通的“理智”。
在刚才的那一刻，他不是挣扎着压制住了自已的欲望，而是彻底抹杀了它。他用一种近乎冷酷的方式将自已的情感、恐惧、饥饿一并切断，留下的只有那一句话——“我不会倒下”。
这句话不是安慰，也不是承诺，而是某种扭曲的自我催眠。他甚至不知道这份催眠还能支撑多久，但只要它还在，他就能继续走下去。
“我不会倒下。”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像是一首不断回荡的乐章，随着每一句低语，让他的内心变得愈发冰冷。
“我不会倒下。”不管是对抗饥饿，还是对抗敌人，甚至对抗自已。
“我不会倒下。”
“哪怕我变成一个怪物，哪怕失去所有东西，我也不会倒下。”他握紧了拳头，目光冷峻，脚步更加坚定地踏在岩石上。
风声在山间呼啸，夹杂着刺骨的寒意，但他却感觉不到任何温度。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前方的道路，和那个他背上的诺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