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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在平原上低声哀鸣，灰蓝色的天空压得低沉而沉闷。诺瓦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辽阔无垠的草原。起伏的丘陵像一片无边无际的波浪，而孤零零的枯树矗立在远方，仿佛守望着这片荒芜之地。
“终于……”她缓缓坐起身，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她的身体没有了深渊遗迹中那种快要崩溃的疲惫感，反而出奇的轻松。之前的伤口似乎完全愈合了，疲倦感也一扫而空。
诺瓦的目光很快落在不远处的伊戈身上。他正半躺在草地上，脸上还有一些残留的焦痕和裂纹，但和之前濒临燃尽的模样相比已经好了许多。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呼吸平稳，但眉头紧锁，似乎并没有完全恢复。
“伊戈！”诺瓦站起身，走到他身旁，抬起脚轻轻踢了踢他的腿，“醒醒！我们被传送出来了。”
伊戈的眼皮微微颤动，随后睁开双眼。他的视线在诺瓦脸上停留了一秒，随后转向头顶的天空，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
“我们……在哪？”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双手撑着地面坐起身，但动作看起来比平常要迟缓许多。
“如果我知道，我们就不会还站在这里了。”诺瓦撇了撇嘴，环顾四周，“不过看起来比那个鬼地方好多了。至少没有巨灵想要把我们撕成两半。”
伊戈低头看了看自已的双手，随后握紧拳头。他能感觉到自已的伤势被某种奇异的力量治愈了，但那种燃烧后的空虚感依然存在。他的身体像是被挖掉了一块什么东西，尽管表面看似无碍，内里却空洞得让人不安。
“你感觉怎么样？”诺瓦蹲下身看着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心，“别告诉我你现在还站不起来。”
伊戈摇了摇头，咬着牙站起身，动作虽然有些迟缓和摇晃，但并没有跌倒。他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低声说道：“还能动。”
“很好。”诺瓦抬头看向远处的丘陵，“走吧，我们得找一个高一点的地方，看看这片鬼地方的全貌。”
两人沿着丘陵的方向缓缓前行，周围的一切显得异常安静。风在草丛间掠过，带起一阵沙沙的声响，但除此之外，整个世界似乎空无一物。
“你注意到没有？”诺瓦低声说道，目光在四周警惕地扫视着，“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发毛。”
伊戈点了点头，虽然身体的疲惫稍有缓解，但内心的不安却在逐渐加剧。这片土地上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既不像自然，也不像魔法。
“这地方……有点不对劲。”他说道，脚步放得更轻了一些。
“废话。”诺瓦白了他一眼，声音压得很低，“就算是普通的草原，也该有点鸟鸣或者虫叫吧？可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风。”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阴冷：“这种地方，要么曾经发生过什么……要么，正等着我们发生点什么。”
伊戈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他的视线扫过远处的丘陵，注意到那些地势高一点的地方似乎反射着微弱的光芒，但太远了，看不真切。
两人快步走到一片低洼地带时，诺瓦突然停了下来。她的目光落在地面上，那里长着一簇奇异的植物——细长的草叶上覆盖着淡蓝色的纹路，在灰蓝的光线下散发着微弱的光辉。
“伊戈……”诺瓦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肩膀，指了指那簇草，“你看到那玩意儿了吗？”
伊戈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眉头微微皱起：“发光的草？”
“显然。”诺瓦走上前蹲下身，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草叶的边缘。
她皱着眉，将草叶摘下一片，放在掌心端详：“这东西绝对不是普通植物。可惜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伊戈没有说话，他蹲下身，伸出手轻轻碰触了一下草叶。就在他指尖碰到草叶的瞬间，那簇草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随后光芒迅速汇聚，化为一缕蓝白色的粉尘，直接涌入了他的身体。
诺瓦被这一幕吓了一跳，立刻站起身后退了两步：“喂！你干了什么？”
伊戈愣了一下，随后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的变化。虽然只是一点微弱的能量，但他确实感觉到身体稍稍充实了一些，之前的那种空洞感稍微被填补了一点。
“它好像……对我有点作用。”他低声说道，睁开眼看向诺瓦。
诺瓦皱起眉，伸手指着那已经枯萎的草叶：“你是说……它的光对你有用？”
伊戈点点头：“不多，但确实有帮助。”
诺瓦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转头看向周围：“这里到处都是这种植物……我猜这片地方可能有点不简单。”
“我们不知道它是什么，但那些东西确实能让我撑得久一点。”伊戈低声说道，站起身来，“不过，也许它不是无害的。”
“那就最好别乱碰了。”诺瓦冷冷说道，“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别等着又惹上什么怪东西。”
两人继续向丘陵方向前进，爬上高地后，诺瓦停下脚步，眯起眼睛看向远处。她的目光很快锁定在草原的另一端，那里的地平线上，几道黑色的身影缓缓移动。
“深渊圣堂的人。”诺瓦低声说道，目光一瞬间变得凌厉。
伊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些人穿着厚重的黑甲，手中举着某种散发微光的装置，像是在搜寻什么。他皱起眉，低声说道：“他们追过来了？”
“不。”诺瓦摇了摇头，语气冷静，“他们好像在找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伊戈问道。
“可能是我们碰到的那草。”诺瓦低声说道，目光依然盯着远方，“或者，比那更糟的东西。”
她快速扫了一眼四周，随后用下巴指了指另一侧的草丛：“从那边绕开，别和他们碰上。我们现在打不过他们。”
“同意。”伊戈没有犹豫，跟着她迅速下了丘陵，钻进草丛中。两人的动作迅速而安静，草叶在他们身后轻轻摇动，很快便归于平静。
两人迅速钻入草丛间，低矮的灌木在他们脚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惊动整个世界。诺瓦轻轻拉住伊戈的手臂，将他压低身体，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巨石。
“那儿，先过去。”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目光却锐利如刀。
伊戈点了点头，脚步稳而轻地跟着她的动作。他的心脏依然沉重地跳动着，虽然身体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虚弱无力，但那种空洞感依然紧紧攥着他的心脏。他低头看了看自已的手掌——它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两样，甚至没有燃尽后的残破痕迹，但他清楚，这副躯体已经失去了某种支撑它的东西。
“我到底还能撑多久？”伊戈暗暗咬紧牙关，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前方的诺瓦。她的步伐轻快而敏捷，偶尔停下观察四周，像一只敏锐的猎豹。
她比他更适应这种环境。她的步伐稳健，目标明确，而他却像个被拖进战场的农夫，不得不跟随她的步伐而不被抛下。
“我不能倒下。”这个想法一闪而过，让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他不是生来强大的英雄，也不是被命运选中的救世者，他只是个农奴，只是一个偶然穿越到这个世界却始终无法融入的外来者。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成为累赘。
“伊戈，快点！”诺瓦压低声音催促了一句，目光警惕地扫过后方的草丛。远处那些黑甲士兵的身影逐渐靠近了。她紧了紧手中的匕首，虽然知道对方还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但她心中依然绷紧了一根弦。
伊戈点点头，低头钻过一丛密集的灌木，跟上了诺瓦。他们藏在巨石后，弯腰躲避着可能出现的视线。
“他们好像在靠近。”诺瓦从石头后方探出一点视线，盯着那些移动的身影。
“他们一定是在找刚才那种发光的草。”伊戈压低声音说道，虽然语气平静，但内心却无法平复。他脑海中回想起那簇草叶化为蓝白粉尘融入他身体的瞬间，那股微弱却纯净的能量给了他一丝喘息的空间，也让他感受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熟悉感。
“这力量是什么？为什么我能吸收它？”
诺瓦回头看了他一眼，眉头皱起：“别发呆，你现在别想着逞英雄，我们没法对付他们。”
伊戈回过神，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诺瓦说得对，他们现在不适合暴露自已。
“绕过去。”诺瓦果断地说道，“继续往丘陵那边走，离这些家伙越远越好。”
两人悄无声息地从巨石后方绕开，脚步在草地上踩出极轻的沙沙声。诺瓦走在前面，手指时不时将挡在路上的灌木拨开。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迅速而干脆，显然经过了足够的历练。而伊戈则紧跟在后，尽量放轻脚步，但动作却有些僵硬，仿佛刚学会狩猎的新手。
“喂，轻点！”诺瓦低声说道，头也不回地朝他挥了挥手，“别踩那么重，你听不到草在惨叫吗？”
伊戈皱了皱眉，却没有反驳。他放缓了脚步，尽量模仿诺瓦的动作，脚尖先落地，然后再轻轻压下脚掌，确保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
“你是第一次潜伏吗？”诺瓦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不满，“我以为你至少干过几次这种事。”
“没干过。”伊戈简短地回答，语气平静。
“真的假的？”诺瓦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惊讶。
“我是农奴。”伊戈冷冷说道，“我能学的东西不多。”
诺瓦愣了一下，随后轻轻咬了咬嘴唇，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神色：“好吧……抱歉。”
伊戈没有回应，只是低头继续跟着她的步伐。诺瓦有这样的疑惑并不奇怪，他至今为止的所作所为显然远远超过一个无知的农奴应该有的范畴。他这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局外人”，或许不那么懂得如何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生存，但却有着相当程度的理解和推测能力。
“不过，我得承认。”诺瓦突然低声说道，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你虽然没潜伏过，但刚才对那草的反应挺快。”
“本能反应。”伊戈轻声说道，但心中却并不认同自已的解释。那一刻，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一种细微的召唤，像是那草本能地“知道”他需要它。
“为什么是我？”伊戈在心中问自已。“我本不属于这个世界，这里的规则，这里的力量……为什么会和我产生联系？”
他们继续绕行，草丛逐渐变得更加茂密。诺瓦停下脚步，蹲在一丛灌木后方，朝后方的伊戈招了招手：“休息一下。”
伊戈低头坐下，靠在一棵枯树旁，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虽然身体的状态恢复了不少，但那种无形的“空虚”让他始终感到有些不安。靠着星辉草补充的微弱能量，实在杯水车薪，远远无法真正填补那个巨大的空洞。
诺瓦坐在他旁边，开始检查自已的装备。她的目光不时扫向伊戈，最终忍不住开口说道：“你是不是还在担心刚才的事？”
“什么事？”伊戈低声问道。
“那草，那些家伙。”诺瓦转头看着他，眼神里有些复杂，“我能看出来你有点……不对劲。”
伊戈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看了看自已的手掌，声音沙哑地说道：“那种力量……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它对我有用。我能感觉到。”
诺瓦皱起眉：“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你根本不知道吸进去的东西会对你造成什么后果。”
“我知道。”伊戈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可如果不试，我现在根本撑不下去。”
诺瓦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她转过头看向远处的草原，沉默了片刻后才低声说道：“听着，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扛下所有东西。我知道你总想保护我，但别忘了，我也不是手无寸铁的小女孩。”
伊戈微微一愣，随后轻轻笑了一声：“我记住了。”
诺瓦站起身，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别让他们追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