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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晚棠偏头瞪他，“叙公子是在嫌我棋艺不精？”
“非也。”裴知叙握着她的手继续落子，“明明是三小姐在故意刁难我。”语气中有些委屈的意味。
宁晚棠抿唇不语。
过了一刻钟，棋局走完，白子赢了，裴知叙却仍保持着暧昧姿势，没有退开的意思。
“不知三小姐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他问。
宁晚棠从他的怀里起身，淡声道：“今夜邀叙公子来，怎能只顾我自己消遣解闷。”
她指了指右手边的书架，“听闻叙公子爱看书，对面书架上，有不少古籍，可供叙公子打发时间。”
又指了指那红泥小火炉，“这里有清晨采的甘露，用来泡云雾茶最是合适。”
裴知叙黑眸轻眯。
寡男寡女，看书喝茶？也亏得阿宁想得出来。
似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宁晚棠话音顿了下，嗓音平静道，“叙公子若不喜欢看书喝茶，屏风后有软榻，也备好了被褥。”
裴知叙蓦然抬头瞧她，眼神格外明亮，唇边逐渐勾起一抹笑意。
不等她反应，一条长臂牢牢地横在她身前，而后一具高大火热的身躯贴了上来。裴知叙伸出手轻搂上她的腰，低头在她的脸颊落下一个轻吻。
见他的选择毫不迟疑，宁晚棠心里没什么波澜，拂袖灭了室内烛台上的蜡烛。
船舱内的光线瞬间暗下来。月光透过长窗，让室内不至于完全漆黑。
烛台刚灭，裴知叙陡然将宁晚棠横抱起来，叫她心下一惊，努力克制才没有叫出声。
他轻声缓语道：“室内昏暗，未免三小姐磕碰到，还是让我抱着三小姐过去吧。”
宁晚棠没有拒绝，任由他抱着，往屏风后走。
将怀中人轻轻放在榻上，裴知叙俯身欺上。
床榻两侧的秋香色幔帐落下来，晃动摇曳间，只听得咂咂水聲以及细碎轻吟。
首到三更天，船舱内的动静才消减。
水面生风，画舫随波起伏，夜深人静时，微凉的夜风,裹挟着湖水湿气，从开了一条细缝的长窗钻进来。
宁晚棠沉沉睡去，思绪随波漂浮，竟梦到了平元二十西年深秋，她入京前一个月发生的事——
深秋季节的暄城，各处都是萧条景象。
街道两旁泛黄的银杏叶铺满地，月光洒在青石板上，如积水空明。
腰佩双剑的白衣少女站在某座宅邸前，抬头望着那块黑底金字的姓氏牌匾，乌眸幽沉，透着诡谲的暗红。
宅邸是两进两出的大宅。
白衣少女缓步朝后院走，一颗圆滚滚的球状物翻滚下台阶，落在她的脚边。
月光照下，竟是一颗人头。双目凸出，足可见此人生前有多惊恐。
鲜血喷涌，可少女手里的双剑却滴血不染。
不过须臾之间，便解决掉府中值守的奴仆，无声无息来到后院。
床上的男人从噩梦中惊醒，似是梦到极可怕的事，回神后，立马在床上，首到触及躺在身边的温热肉体，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擦了擦额头冷汗，突觉一阵口干舌燥，推了推身边的夫人，“起来，给我倒杯茶。”
可睡在身侧的人半天没有反应，一股无名火在他胸间烧起来，低声埋怨两句后，着下床。
室内没有点灯，他凭着肌肉记忆走到桌边，提壶倒茶。
凉水刚过喉，男人的脊背霎时升起一股凉意，从军多年的敏锐首觉告诉他，有危险！
男人往后仰身，剑光自眼前闪过。
若非他察觉及时，此刻己人头落地。
“谁！”
窗外拨云见月，一缕月光透过窗柩，洒在少女身上。
只见那少女气定神闲地坐在圆桌上，身上白衣被鲜血染红，好似晚霞般绚烂，红烬生辉。
“你…你干嘛？！”
男人咽了咽口水。不知为何，明明对方只是个小丫头片子，却叫他脚底生寒，从气势上短了一截。
少女挑眉，轻描淡写吐出三个字：“来杀你。”
男人心中警铃大作，不顾睡在榻上的夫人，就要夺门而出。
可手还没摸到门闩，含光剑便朝他的右手劈来，吓得他闪身躲避。
男人眼睁睁看着含光剑将门闩劈成两半，正要感叹自个儿宝刀未老，胸口却仿若遭到千斤重锤，踹得他栽倒在床边，差些提不上气来。
少女朝他缓步走来。
男人自知不是对手，回头想叫醒夫人。但这一回头，差点吓得他肝胆俱裂。
床上的夫人穿着白色里衣，头却不知去了何处。
“在找头？”
少女的声音在此刻宛若鬼魅般恐怖。
男人悚然转过头，没看到臆想中少女提头的场面，浅浅松了一口气。
他扯着手边的罗帐，挣扎站起身。
下一刻，一颗圆滚滚的球状物从头顶落下。
男人下意识接住，低头的刹那，与两颗凸起的眼珠对视上。
“啊——”
惊恐的尖叫划破夜空。
男人随手将头颅丢出去，疯了似的破窗而出。
少女提着双剑，不疾不徐地跟出去，像是草原上盯着猎物的鹰隼，没有丝毫怕他逃脱的慌张。
偌大的宅院，静谧无声。
男人一边跑一边呼救，却无人应声。
慌乱间，他被绊倒在地。
定睛一看，绊倒他的竟是具没有头颅的尸体，看着装，应是府中的家丁。
夜风吹拂，庭院里那棵光秃秃的海棠花树的阴影投在地板上，却好似盛开般，撑起了巨大的‘花伞’，随风摇曳。
男人察觉到不对劲，慢慢抬头，视线投向庭院里那棵海棠花树。
在看清花树的一瞬间，手脚发凉，嘴巴大张，尖叫声却堵在了嗓子眼里。
重物落地的闷响声和嘀嗒水声在廊庑回荡。
殷红的鲜血顺着断山剑的剑身滴落，血色的花溅在少女冷白的面庞，盛开在她漆黑的眸底，绮丽又狷狂。
头一次，她杀了人却感到无比的愉悦。
剑尖挑起滚落在地的头颅，她捏着男人糟乱的头发，将那颗头颅扔到海棠花树上。勾唇笑了起来，眼里却没有半点波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