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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八年的夏至，敦煌鸣沙山泛起诡异的赤红。程处弼蹲在烽燧残垣下，用断箭在沙地上勾画星图。远处戈壁腾起的热浪里，隐约可见高昌城墙的雉堞，像排獠牙咬住天穹。
"小郎君仔细晒脱皮！"火长王六拎着水囊过来，见沙地上画满古怪符号，最显眼处标着"七月十五"。他忽想起昨夜巡更时，听守军说沙州近来流传童谣："月吞日，血洗佛"。
程处弼突然抓起把热沙扬向空中，看沙砾在风里排成旋涡："王叔可记得三年前马邑之战？"王六脊背发凉——那夜突厥人正是趁月食偷袭，程咬金带他们用火牛阵杀出血路。
七月初三，程咬金的中军帐进驻沙州。程处弼趁父亲议战溜进粮草营，指尖抚过粟米袋上的范阳卢氏朱印，突然撕开封口。黄澄澄的谷粒间，赫然混着暗红的荞麦——这是高昌特有的毒粮，遇水则胀，战马食之必亡。
"阿耶！"程处弼冲进大帐时，程咬金正与契苾何力争执攻城策略。牛皮地图被小儿撞翻，程处弼顺势将毒粟撒在沙盘上："粮中有诈！"契苾何力拈起粒荞麦细看，突然拔刀劈开粮袋——谷堆里竟爬出数十只西域毒蝎。
当夜，程咬金亲审押粮官。程处弼蹲在帐外数蝎尸，尾针排成的图案竟与他在敦煌画的星图相似。更夫敲响二更时，西北天际忽现流火，陨石坠地处腾起青烟——正是程处弼标注的月食观测点。
七月十西，大军兵临高昌城下。程处弼趴在云车望斗里，看父亲的金背砍山刀映着落日。城头突然竖起九面狼头纛，守将曲文泰的明光铠在夕阳下泛着蓝光——那是淬了孔雀胆的毒甲。
"放箭！"程咬金挥旗的刹那，程处弼攥紧袖中龟甲。箭雨遮天蔽日时，他看见城垛后闪过熟悉的脸——竟是上元夜失踪的杜荷。毒箭撞在云车挡板迸出火星，程处弼突然大喊："沙暴要来了！"
戌时三刻，狂风卷着赤沙吞没战场。程处弼用布条蒙住青海骢的眼，逆着风沙摸向城西乱葬岗。怀中的龟甲突然发烫，裂纹指向某座新坟。他扒开浮土，露出具胸口插着唐刀的尸首——正是半年前潼关失踪的押粮官。
子时月食初现，高昌城门轰然洞开。程处弼伏在尸坑旁，看曲文泰率死士潜出。他们战马的西蹄裹着棉布，悄然绕向唐军后营。当血色笼罩月轮时，程处弼点燃狼烟——用的是从尸首搜出的火折子，磷火在沙暴中绿得瘆人。
程咬金率轻骑截杀时，程处弼己攀上高昌城墙。他记得玉钉上的密道图，却在拐角撞见杜荷举着火把。"小郎君好手段。"杜荷的横刀映着血色月轮，"可惜魏王要的是乱局..."话音未落，程处弼将毒蝎抛进他领口。
五更时分，程处弼坐在高昌王座上。他握着半块龟甲，看父亲清点缴获的孔雀胆。契苾何力押来俘虏时，程咬金突然发现幼子脖颈有道血痕——正是杜荷的刀锋所留，伤口形状竟与龟甲裂纹完全一致。
八百里加急抵京那日，李世民在凌烟阁独坐整夜。程处弼随军报附上的密信里，夹着片带"魏"字火漆的羊皮。当晨光照亮信上"七月廿八，芙蓉园"时，掌事太监发现圣人的手在抖。
九月初九重阳宴，程处弼称病未赴。他蹲在程府水榭喂鱼，看池中倒映的残月突然被涟漪搅碎。身后传来李泰的笑声："处弼兄可知，芙蓉池底的暗道首通东宫？"程处弼抛尽鱼食，转身时袖中滑落个铜盒——正是高昌王宫暗格里，装着孔雀胆解药的秘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