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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八年的初雪覆满朱雀大街时，程处弼踩着胡商进贡的波斯绒毯迈进中书省。他踮脚够着紫檀案上的青瓷笔洗，将程咬金的密奏塞进《贞观律》卷帙，转身时正撞上房玄龄探究的目光。
"小郎君走错门了。"房相爷的麈尾扫过密奏边缘，"政事堂可不是玩木鸢的地方。"程处弼仰头露出孩童特有的憨笑，袖中滑落的算筹却精准地卡住门扉，阻断了外间书吏的视线。
戌时三刻，程咬金在府中摔碎了邢窑茶盏。密奏被原封退回，封泥处多出个"阅"字朱批，笔锋凌厉如刀——分明是魏征的手笔。"竖子误事！"他揪起幼子耳朵，却见程处弼从怀中掏出半片羊皮，上面画着芙蓉园暗道与东宫水渠的交接点。
十月初八，程处弼被召入弘文馆陪读。太子承乾把玩着新得的吐蕃匕首，突然将利刃抵在他颈间："听说你在高昌得了件宝贝？"程处弼眨着眼递上油纸包，里面是烤得焦香的胡麻饼——饼心夹着张泛黄的舆图，标注着魏王府与九成宫之间的驰道。
冬至大典前夜，程处弼溜进将作监的兵器库。他蹲在淬火池边，看匠人给陌刀镶上云纹，突然抓起把乌兹钢粉撒进炉膛。监丞惊呼着扑来，却见炉火腾起幽蓝焰苗，映得程处弼眼底流光溢彩："这样淬出的刀，能斩断突厥锁子甲。"
腊月十六，李世民在甘露殿召见程氏父子。程处弼跪在蟠龙金砖上，听父亲粗声回禀高昌战事。当说到杜荷临死前那句"魏王要的是乱局"时，他忽然指着御案下的阴影："陛下，那儿有只蝎子。"
满殿哗然中，百骑司统领从梁上跃下，剑尖挑起的正是高昌毒蝎。李世民抚着案头龟甲，看裂纹指向程处弼眉心："程卿养得好儿郎，比朕的千牛卫还警醒。"
上元夜，程处弼在平康坊迷了路。他蹲在波斯酒肆的幌子下，看胡姬裙摆扫过青石板，突然被拽进暗巷。独眼粟特人递来半枚带血的铜符，内侧刻着"乙未年七月十五"——正是他在沙州标注的血月之日。
"小郎君可认得这个？"那人掀开毡帽，露出被火灼伤的半张脸——竟是三年前马邑之战失踪的火长刘三。程处弼着铜符边缘的凹痕，突然想起潼关伏兵尸首上的箭创，形状与这凹痕完美契合。
二月二龙抬头，程府设宴庆功。程处弼趴在回廊数蚂蚁，看它们搬着饴糖碎屑排成北斗状。魏王泰的贺礼抬进中庭时，他故意将糖水泼在礼单上，墨迹晕染处显出"龟兹乐工二十八人"的字样——与高昌城头竖过的狼头纛数目相同。
更漏滴到子时，程处弼撬开礼箱暗格。蜷缩其中的龟兹少年递出卷羊皮，上面用回鹘文写着"三月三，曲江池"。程处弼解下腰间玉坠相赠，转身时听见少年用汉话低喃："金蝉脱壳..."
三月三清晨，程咬金率右武卫进驻曲江。程处弼趴在杏花枝头，看画舫间闪过熟悉的身影——竟是本该斩首的高昌降将曲文泰。当羽林卫合围时，那"曲文泰"突然撕下面皮，露出杜荷胞弟杜构的脸。
"好一出偷梁换柱！"程咬金的金背砍山刀劈开画舫珠帘，却见程处弼蹲在舱底摆弄机括。黄铜罗盘指向终南山方向，齿轮间卡着片带"魏"字火漆的青铜甲叶。
五更时分，程府书房烛火摇曳。程处弼将罗盘拆解成七块，每片内侧皆刻着星宿图。当他按紫微垣排列时，缺口处显出一行小楷："西月八，佛诞日，青龙寺。"
程咬金夤夜叩阙归来，见幼子蜷在狼皮褥上酣睡。案头摊开的《西域风物志》间，夹着片新摘的菩提叶——叶脉走向竟与终南山地形图别无二致。他忽然想起佛诞日正是李世民预定驾临青龙寺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