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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十年的夏至，终南山巅的祭天台泛着青铜冷光。程处弼趴在螭龙纹的汉白玉栏杆上，看工部匠人往晷盘浇铸水银。忽然山风骤起，铜制圭表在日光下投出双影，较真的刻度竟偏移了整整三寸。
"小郎君莫碰！"司天监少丞李仙宗疾步而来，手中《乙巳占》被山风吹得哗哗作响，"这浑天仪是袁太史临终所制，稍有差池..."话音未落，程处弼己将磁石贴在晷针底座，吸附出七枚带倒刺的铁蒺藜，根根泛着孔雀胆的幽蓝。
卯时三刻，李世民的金漆步辇碾过新铺的麻石御道。程处弼扮作捧幡童子跟在仪仗末尾，见魏王泰的牛车窗帘微掀，露出半张覆着青铜傩面的脸。当车辙碾过山涧木桥时，他瞥见桥底闪过银光——竟是武德年间东宫暗卫的制式腰牌。
祭天仪式行至献牲环节，变故陡生。本该温顺的玄色祭牛突然发狂，赤红牛眼首冲御座。程处弼扯断腰间磁石链，铁珠飞射中牛鼻环，惊牛转向撞翻青铜鼎。滚烫的祭酒泼在石阶上，腾起的白烟显出血书咒文："玄武噬日"。
"护驾！"程咬金横刀劈断牛角。混乱中程处弼滚到祭坛背面，发现晷盘下的机关暗格。当他转动铜钮，整座浑天仪竟缓缓下沉，露出深不见底的密道。阴风裹着硫磺味涌出，石壁上赫然是前隋宇文恺的题字："大业九年七月十五，地龙醒。"
未时暴雨突至，程处弼借口更衣潜入密道。火折子映出壁画的突厥狼神吞日图，狼牙位置钉着具白骨，颈骨挂着龟兹乐工的金铃。当他触碰铃铛，整条密道突然震颤，滚石封死退路。前方传来机括声响，十二尊青铜弩车缓缓调转方向。
"小友何必自寻死路？"魏王泰的声音在石壁间回荡。程处弼贴着湿滑的岩壁挪动，突然将磁石链抛向弩机。铁质机括被磁力干扰，弩箭擦着发梢钉入石缝。他趁机攀上弩车，在齿轮间发现半片带牙印的羊皮——正是寒食节吐蕃使者遗失的密信残片。
五更梆子响过三遍，程处弼从山腰泄洪洞爬出。暴雨冲刷着怀中的青铜构件，花纹竟与程府佛堂地砖裂纹暗合。他望向山巅祭坛，见李世民的金伞在雷电中忽明忽暗，伞骨投射的影子如巨蟒盘踞，蟒首正对长安城玄武门方向。
翌日朝会，程咬金当庭呈上密道证物。李世民抚着青铜弩机上的"大业九年"铭文，忽然将茶盏砸向魏王："逆子可知杨素旧事？"李泰俯首时，程处弼看见他后颈的刺青随动作扭曲——本是玄武纹样，此刻在晨光中竟似狼首。
五月廿八，程府重修佛堂。程处弼蹲在地基坑中，用磁石探查夯土层。当吸出第七枚铁蒺藜时，洛阳铲突然触到硬物——竟是具裹着前隋官服的尸骸，怀中玉匣刻着"开皇十八年，仁寿宫变"。
"阿耶看这个！"程处弼抖开尸骸手中的血书。泛黄的绢帛上，杨素亲笔记载着玄武门暗道的修筑图，标注的逃生密道竟与终南山祭坛密道相连。最骇人的是附注："地龙翻身日，真龙陨落时。"
六月初六，李世民突然病重。程处弼随父入宫侍疾，见御榻西周摆着七盏青铜灯，灯油泛着诡异的青绿。他假意绊倒打翻灯盏，泼出的液体竟蚀穿金砖——正是终南山密道中的硫磺毒浆。
"陛下装得辛苦。"程处弼突然开口，惊得太医署令打翻药箱。他拾起滚落的药杵，杵头凹痕与祭天台铁蒺藜完全吻合："这柴胡汤里添了醉仙桃，久服令人癫狂，可是魏王府的秘方？"
子夜暴雨倾盆，程咬金率玄甲卫围困魏王府。程处弼从狗洞钻入后院，在荷花池底捞出青铜匣。匣中羊皮绘着长安地下脉络，十二条暗河交汇处标着血色狼头，旁注粟特文："七月初七，鹊桥断。"
七月初七乞巧节，曲江池的星河灯突然集体熄灭。程处弼踩着浮桥栏杆，看对岸波斯邸腾起绿焰。当第一艘画舫倾覆时，他纵身跃入水中，磁石链吸附的暗器在河底排成北斗状。天枢位的铁箱内，十二尊青铜狼首炮正对太极宫方向。
"阿耶，地龙要翻身了！"程处弼湿淋淋地爬上堤岸。话音未落，终南山方向传来闷雷般的轰鸣，祭天台浑天仪突然爆出冲天火光。夜空被映得血红，烟尘中隐约现出巨狼吞日的幻象。
程咬金劈开狼首炮时，程处弼己冲进太极宫。他沿着御沟狂奔，在玄武门残垣处截住魏王泰。李泰的傩面在火光中龟裂，露出的半张脸爬满玄武刺青："小友可知，这局棋从武德元年开始..."
寒光闪过，程处弼掷出磁石链缠住剑锋。当金铁交鸣声震落梁上积灰时，怀中的龟甲突然裂成两半，露出夹层的血诏——竟是李渊退位前夜所书："诛逆子者，承大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