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眼前的少年，还是那个平日里见面会点头问好的高中生吗？
那眼神……
那根本不是在看一个人。
那是在看一块可以随意碾碎的石头。
林阳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从那个男人身边走了过去，肩膀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避让的意思。
故意和发泄一般的，撞了过去。
毫无疑问，现在的林阳要是看见了之前的自己……
只怕会比严德昌和周显扬做的更过分。
他快步下楼，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显得沉重而急促。
首到林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拐角。
那个邻居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后背不知何时，己经渗出了一片冷汗。
他看着自己手里那袋垃圾，又看了看楼梯口的方向，满脸都是劫后余生般的困惑。
“平时好好的一个孩子……”
“今天这是……怎么了？”
……
街道上，人声鼎沸。
汽车鸣笛声，小贩叫卖声，行人的谈笑声。
所有属于人间烟火的声音，此刻在林阳的耳中，都变成了最尖锐的噪音。
他走在人行道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路过一个烧烤摊。
孜然与辣椒粉混合的香气，被风扇粗暴地吹向街道，霸道地钻进他的鼻腔。
滋啦——
油脂滴落在滚烫的炭火上，发出的声响，仿佛点燃了他体内的某个开关。
好饿……
好饿！
吃！
吃光它们！
把那烤得焦黄的鸡翅塞进嘴里，连骨头一起嚼碎！
把那肥瘦相间的羊肉串全部吞下，让滚烫的油脂灼烧食道！
吃到胃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
吃到活活撑死！
林阳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
他死死地盯着那些在烤架上翻滚的肉串，双目赤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摊主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手里的刷子都停在了半空。
林阳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他那属于人的理智，与来自狱神星的暴食欲，展开了惨烈的搏杀。
终于，他猛地转过头，几乎是逃一般地，继续往前走。
没走多远。
一个穿连衣裙的年轻女孩，从他身边经过。
风吹起她的长发，露出一截白皙的，脆弱的脖颈。
林阳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间黏了上去。
占有她。
现在，立刻，马上。
让她哭。
让她求饶。
让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只倒映出自己一个人的身影。
欲望的火焰，比刚才的食欲更加凶猛，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烧成灰烬。
他的脚步，不受控制地朝着那个女孩的方向，迈出了一步。
手，己经抬了起来。
那只手青筋暴起，充满了毁灭一切的力量。
灵武——狱神星！
然后，林阳一掌拍在自己手上。
修行武道。
哪有那么简单！
他猛地收回手，转身就走，脚步踉跄。
身后，那个女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
只看到一个仓促而狼狈的背影，很快就汇入了人潮。
不行。
再这样走下去，他迟早会失控。
林阳的视线在混乱的街道上飞快扫过，最后定格在一辆亮着“空车”顶灯的出租车上。
他几乎是冲了过去，一把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去机场。”
冰冷的三个字，不带任何情绪。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个年轻乘客的脸色，白得有些吓人。
“好嘞。”
司机一脚油门，车子汇入滚滚车流。
封闭的空间，隔绝了外界大部分的噪音与气味，林阳紧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松弛。
可这片刻的安宁，很快就被打破。
车载电台里，一个甜腻的女声正在播报财经新闻。
“……据悉，天华集团董事长王德发，近日豪掷三亿，为其爱犬在海外购置了一座私人岛屿……”
三亿。
买一座岛。
给一条狗。
林阳的眼皮，猛地一跳。
凭什么。
他脑海里，那个代表着贪婪与嫉妒的恶念，再次发出了尖锐的嘶吼。
凭什么这些脑满肠肥的蠢货，可以肆意挥霍着自己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财富。
不公平！
这一切，都该是我的！
杀了那个王德发，夺走他的一切！
金钱，公司，他身边的所有女人！
林阳握着拳头，指节发出“咯咯”的脆响。
后视镜里，司机看到了他那双再次变得赤红的眼睛，吓得脖子一缩，默默地关掉了收音机。
车厢里，重新陷入了死寂。
只有轮胎压过路面发出的，单调的摩擦声。
前方，红灯亮起。
车子缓缓停下。
鸣笛声，发动机的轰鸣声，隔着车窗，沉闷地传来。
一辆骚红色的法拉利，嚣张地从旁边车道挤了过来，停在出租车旁边。
车窗降下，一个画着浓妆的女人，正嗲声嗲气地跟驾驶座上的男人撒着娇。
林阳的目光，瞬间被那个女人脖子上的一条钻石项链吸引。
在阳光下，那串钻石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就像他曾经在狱神星深处，见过的那些能吞噬灵魂的晶石。
好美……
好想……把它扯下来。
看着它在自己手里，变成一堆无用的碎片。
看着那个女人脸上的笑容，变成惊恐与绝望。
绿灯亮起。
法拉利发出一声咆哮，绝尘而去。
林阳的视线，却依旧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仿佛要将空气都看出一个洞来。
首到机场航站楼那巨大的玻璃幕墙，出现在视野里。
他才缓缓收回目光，眼底的疯狂，被一层更深的冰冷所覆盖。
付钱，下车。
他走进航站楼大厅。
扑面而来的，是比街道上更加汹杂的人潮。
拖着行李箱匆匆赶路的商人。
抱着孩子满脸疲惫的母亲。
兴奋地叽叽喳喳，要去旅行的学生。
所有人的喜怒哀乐，在此刻的林阳眼中，都简化成了一种东西。
可以被随意支配、碾碎、吞噬的……食粮。
他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香水、食物、汗液的空气，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山火海里穿行。
终于，他来到了安检口。
“您好，请把外套脱下来，身上的金属物品、电子产品，都放到那个篮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