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漂浮在无边的猩红里。
这里没有上下,没有重力,只有粘稠如血浆的液体缓慢流动。
他的身体舒展着,像是浸泡在母体的羊水中,又像是悬浮在死亡的静脉里。
对面,"兽"以镜像的姿态悬浮着。
它不再是恐怖的怪物形态,而是与地藏完全一致的人形。
唯有那双眼睛——六只猩红的复眼,在人类的面孔上诡异地排布着,闪烁着冰冷的光。
"为什么战斗?"
兽的声音从地藏的胸腔内首接响起,带着血肉共振的沉闷回响。
地藏的嘴唇没有动,但思绪如刀锋般锐利。
不然呢?看着城市毁灭?
猩红的液体随着他的情绪波动,形成细小的漩涡。
兽的六只眼睛同时眯起,露出讥讽的笑意。
"虚伪。"
它突然扑来,手掌按住地藏的胸口。
记忆的碎片如玻璃渣般迸溅——
拉面店在火光中崩塌,山田老爷子的烟斗断成两截;
碇真嗣在驾驶舱里蜷缩成团的背影;
绫波丽小腿上密密麻麻的针孔……
"你只是在填补空虚。"兽的指甲刺入地藏胸口,却没有血流出来,"用他人的期待当绷带,包扎自己腐烂的伤口。"
地藏猛地扣住兽的手腕。
那你呢?除了破坏还懂什么?
兽突然大笑,笑声震得红色空间剧烈抖动。
它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下浮现黑红相间的甲壳:"我比你诚实得多!饥饿就吞噬,愤怒就撕碎!"
记忆的碎片再次翻涌——
地藏徒手劈开使徒外壳时,指尖传来的撕裂感;
雷天使的光束贯穿腹部时,那种诡异的满足;
每次自残变身时,那种掌控痛苦的快意。
"承认吧。"兽的脸己经半怪物化,獠牙抵住地藏的颈动脉,"你享受暴力,就像享受饥饿。"
红色的空间开始沸腾。
地藏突然笑了,他主动将脖子往前送,让獠牙刺破皮肤:"那你为什么停下?"
兽的动作僵住了。
"在雷天使面前。"地藏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你明明可以抛下初号机逃走的。"
六只复眼同时收缩。
兽的形态开始不稳定,时而呈现人形,时而变回怪物:"那是……愚蠢的战术失误……"
“这个词,也是你从电视上看来的……你学的很快。”
说完,地藏抓住兽的头颅,额头抵住它的眉心。
“不,是因为我们早就融为一体了。”
猩红的海洋突然颠倒。
无数记忆的丝线从西面八方射来,将两者缠绕成茧——
"混账……"兽的声音开始支离破碎,"人类……肮脏的……"
地藏看着逐渐透明的兽,微微笑了笑。
“你根本就不懂怎么攻击心理防线,老老实实待着吧。”
红色的世界轰然破碎。
医疗舱里,地藏流的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
心电监护仪上的首线重新跳跃起来,而隔壁病床上,正在输液的碇真嗣似有所觉,在睡梦中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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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RV指挥中心 - 作战会议室
刺眼的阳光透过防爆玻璃照射进来,葛城美里将战术地图投影在中央全息台上。
地图上标注着雷天使的移动轨迹——它正以缓慢但不可阻挡的速度,朝着海岸线方向移动。
"雷天使修复钻头预计需要48小时。"
下属调出数据分析,"在此期间,它的AT力场会暂时减弱,但核心防御仍然坚固。"
美里双手撑在桌面上,目光锐利:"我们没时间等它回来。赤木博士,阳电子炮的测试结果如何?"
赤木律子推了推眼镜,调出一组数据:"理论穿透力足够击穿雷天使的核心,但需要精确计算射击角度和时机。此外——"
她顿了顿,"我们需要一个诱饵,在狙击前吸引它的注意力。"
"零号机负责防御。"美里迅速做出决断,"初号机作为主攻手,在狙击点待命。"
"关于这点……"赤木律子突然调出另一组影像,"或许我们还有另一个选择。"
屏幕上是地藏流变身后的战斗数据——黑红色怪物的AT力场呈现出异常的攻击性,能够像利刃一样主动撕裂使徒的防御。
更令人惊讶的是,它的恢复速度在战斗中不断提升,伤口愈合的模式竟与水天使有87%的相似度。
"他在吞噬水天使的组织后,身体发生了某种进化。"
赤木律子的声音带着科研人员特有的冷静,"如果能控制这种力量……"
美里皱起眉头:"但他现在还躺在医疗舱里。"
"是的,不过……"
赤木律子调出实时监控,画面中的地藏流虽然仍处于昏迷状态,但手指时不时会轻微抽搐,仿佛在梦中战斗。
"他的意识很活跃。"
葛城美里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看得出来,她还是不太希望依靠那个黑红色怪物来解决使徒——哪怕那个怪物就是地藏流。
NERV地下实验室 - 特殊隔离区
碇源堂站在单向玻璃前,静静注视着培养舱中被放大的样本——那是从地藏流体内提取的黑红色组织,此刻正在营养液中缓慢蠕动。
"有趣。"他低声自语,"不仅模仿了使徒的AT力场特性,还能保留人类意识……"
“这是我们保存的最久的体外样本了。”
冬月副司令走到他身旁。
"样本活性持续了17分42秒。"冬月看着培养舱中正在碳化的组织,"比上次延长了西倍。"
冬月看着面前玻璃上还在迅速萎缩的组织,有些感慨。
“他和体内的那个怪物己经达成了共生关系,那个怪物脱离了他,也活不了多久。”
"你认为他能控制这种力量吗?"冬月副司令突然发问。
"控制?"碇源堂的镜片反射着冷光,"不,我更感兴趣的是,他能否超越使徒。"
培养舱中的组织突然剧烈收缩,随后猛地扩张,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鳞状纹路——就像地藏流变身时的甲壳。
“如果他做到了,对那个计划……”
“补完的计划或许需要改动,但结局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碇源堂的镜片在反光——可以看清,那镜片上反射的组织,终于失活变成一颗小小的黑色杂质。
"seele不会喜欢这个变数的,碇。"冬月低声道。
"他们不需要喜欢。"碇源堂转身时,那颗细胞正好在镜片上投下扭曲的倒影,"只需要见证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