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希尔坠入水中的瞬间,刺骨的寒意扎透了骨髓。她挣扎着站起,黑水从发梢滴落,在死寂的洞穴里发出"滴答"的回响。水位不高,只到她腰间,但湍急的水流拽得她站立不稳。
叮铃铃——
腰间的铜铃突然疯狂震颤,声浪在石壁上撞出诡异的回声。艾希尔低头看去,铜铃竟自己浮到半空,铃舌像被无形的手拨弄着。
"什么鬼..."
哗啦——
水面炸开无数水花。惨白的手臂破水而出,腐烂的指尖抓向她的脚踝。艾希尔踉跄后退,小刀己经握在掌心。
"滚开!"她捅穿最先扑来的尸鬼喉咙,黑血喷在脸上腥臭难闻。更多尸鬼从黑暗中浮现,它们的皮肤泡得发胀,眼窝里泛着幽绿的微光。
艾希尔边战边退,后背撞上湿滑的石壁。前路被堵死,水位开始诡异上涨。她的手臂越来越沉,呼吸变得急促。一只尸鬼抓住她的脚踝,尖锐的指甲刺进皮肉。
"荷鲁斯!"她下意识喊出这个名字。
银光闪过,三颗头颅同时飞起。
"嘿!你们应该找个和自己实力差不多的!"
荷鲁斯从阴影中跃出,短刀在荧光苔藓下划出冷冽的弧线。他的黑发湿漉漉贴在额前,灰绿眼睛在昏暗里闪着狼般的光。
"发什么呆?"他踹翻偷袭的尸鬼,黑血溅在皮甲上滋滋冒烟,"艾蒙多家就这点本事?"
艾希尔抹了把脸:"要你管!"她反手捅穿另一只尸鬼的眼窝,"七只!"
"六只半!"荷鲁斯劈开挡路的尸鬼,"那只我砍过胳膊!"
尸鬼暂时退却了。艾希尔喘着粗气,慢慢站了起来
"这铃铛...怎么变成了这样?"她解下狂颤的铜铃,铜壳烫得吓人。
荷鲁斯一把抓过,单手捏得粉碎。黑色黏液从指缝渗出,被他甩进水里:"蠢货,现在才发现?"
"我又不知道——"
"嘘!"荷鲁斯突然捂住她的嘴。前方拐角传来"咔嚓"的咀嚼声。
他们对视一眼,默契地放轻脚步。水面下巨大的阴影游过,艾希尔绷紧了神经。就在即将绕过拐角时,她的凉鞋踩到松动石块。
哗啦——
水花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下一秒,整条河沸腾起来!
"跑!"荷鲁斯拽着她就冲。
他们在齐膝深的水里狂奔,身后传来巨型生物破水的巨响。艾希尔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凉鞋几次打滑,都被荷鲁斯及时拽住。
"左边!"他突然转向,拉着她钻进窄道。追击者卡在入口,发出不甘的嘶吼。
暂时安全后,艾希尔瘫坐在岩石上:"这比镇子刺激多了。"
荷鲁斯拧着外套的水:"后悔跳井了?"
"才不!"她踢起水花,"我乐意!"
荷鲁斯突然凑近,捏住她下巴:"嘴硬。"他拇指擦过她脸颊的伤口,"疼不疼?"
"要你管!"艾希尔拍开他的手,却莫名红了耳尖。
他们沿着蜿蜒的支流前进。荷鲁斯突然驻足,短刀横在胸前。前方水面漂来成堆的骸骨,堵住了去路。
"绕不过去。"艾希尔小声说。
荷鲁斯眯起眼睛:"游过去。"
"你疯了?水里全是——"
"怕了?"他挑衅地挑眉。
艾希尔一把扯下发带缠住刀柄:"谁怕谁!"
荷鲁斯低笑,率先跃入水中。艾希尔紧随其后,黑水瞬间吞没了他们。水下能见度极低,她只能跟着荷鲁斯搅起的水流前进。有什么东西擦过她的小腿,鳞片刮得生疼。
突然,荷鲁斯的手抓住她的手腕,猛地往上一拽——
哗啦!
他们浮出水面,眼前是向上的岩缝。荷鲁斯托着她爬上去,自己却突然闷哼一声。艾希尔回头,看见一条布满吸盘的触手缠住了他的脚踝。
"荷鲁斯!"
她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腕。触手的力量大得惊人,把他们一点点拖向水中。荷鲁斯的短刀卡在岩缝里,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松手!"他厉声道。
"闭嘴!"艾希尔死死攥着他,双脚抵住岩壁。触手突然发力,她半个身子悬在了空中。
千钧一发之际,荷鲁斯猛地弯腰,用另一只脚的靴跟狠狠踹在触手吸盘上。怪物吃痛松开,他们摔作一团。
"白痴!"荷鲁斯喘着粗气骂道,"差点两个都完蛋!"
艾希尔揪住他衣领:"你才白痴!"她的声音在发抖,"谁准你...谁准你..."
荷鲁斯愣住了。月光从头顶的裂缝洒下来,照出她通红的眼眶。他忽然轻笑,屈指弹她额头:"哭个屁,这不没死吗?"
他们爬上更高的平台。荷鲁斯检查着脚踝的淤青,艾希尔翻出随身的小布袋。
"给。"她递过去半块压碎的饼干。
荷鲁斯挑眉:"下毒了?"
"毒死你最好!"艾希尔作势要抢回,却被他躲开。
他掰成两半,大的那块塞回她手里:"吃。补充体力。"
饼干硬得像石头,但艾希尔啃得认真。荷鲁斯突然说:"刚才那刀不错。"
"哪次?"
"捅眼窝那次。"他漫不经心地磨着短刀,"角度刁钻。"
艾希尔得意地扬起下巴:"我哥哥教的。"
"知道。"荷鲁斯扯扯嘴角,"那家伙就喜欢阴招。"
沉默片刻,艾希尔小声问:"你怎么在井里?"
荷鲁斯动作一顿:"路过。"
"骗人!"
"爱信不信。"他站起身,"该走了。"
水位开始上涨,他们不得不继续前进。通道越来越窄,最后只能侧身通过。荷鲁斯打头阵,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艾希尔的话卡在喉咙里。
前方是断崖。地下河在这里变成瀑布,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暗。唯一的出路是对面岩壁上的裂缝,相距至少三米。
荷鲁斯捡起石子扔过去。石子撞在裂缝边缘,弹进了深渊。
"跳不过去。"艾希尔评估着距离。
荷鲁斯解下腰带系在短刀柄上:"我有个主意。"
"不行!"她立刻明白他的意图,"太危险了!"
他嗤笑:"怕了?"
"谁怕了!"艾希尔咬牙,"我是说...我们一起想别的办法..."
荷鲁斯己经抡起自制的绳刀。腰带在空气中呼呼作响,突然脱手飞出——
铛!
刀尖卡进岩缝。荷鲁斯拽了拽,确认稳固后转向艾希尔:"抓紧我。"
"你确定这能——"
"闭嘴,上来。"他背对她蹲下。
艾希尔不情不愿地趴上他的背,手臂环住他脖子。荷鲁斯单手抓住腰带,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腿弯。
"抓紧了。"他低声说,然后纵身一跃。
世界在瞬间失重。艾希尔紧闭双眼,听见腰带纤维绷紧的"吱嘎"声。当他们撞上对面岩壁时,荷鲁斯闷哼一声,短刀险些脱手。
"荷鲁斯!"
"别乱动!"他咬牙往上爬。腰带开始一根根断裂,最后关头,他猛地将她抛上平台——
啪!
腰带彻底断裂。荷鲁斯抓住岩壁边缘,手指在湿滑的石面上打滑。艾希尔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腕,用尽全力往上拽。
"坚持住!"
荷鲁斯借力攀上平台,两人瘫倒在地。月光从头顶的竖井洒下来,照亮了对方狼狈的脸。
"蠢死了..."艾希尔喘着气说。
荷鲁斯突然大笑,笑声在洞穴里回荡:"彼此彼此!"
他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竖井壁上有凿出的凹坑,足够攀爬。荷鲁斯先上,时不时伸手拉艾希尔一把。
当新鲜空气终于涌入肺部时,艾希尔贪婪地呼吸着。稀疏的桦树林在月光下摇曳,远处传来夜莺的啼叫。
荷鲁斯瘫倒在草地上:"下次..."
"嗯?"
"找个浅点的井跳。"他咧嘴一笑。
艾希尔踢了他一脚,却忍不住也笑起来。夜风吹干了他们的衣服,荷鲁斯突然坐首:"有人来了。"
"哪?"艾希尔警觉地环顾西周。
"骗你的。"他恶劣地笑着躺回去,"吓到了?"
"荷鲁斯!"她扑过去掐他脖子,两人在草地上滚作一团。
月光静静洒落,仿佛在见证这场死里逃生后的嬉闹。地下河的噩梦暂时远去,但他们都清楚——这仅仅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