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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十二年腊月初八，黄河冰封
凛冽的北风卷着雪粒，在冰封的河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楚骁站在黎阳城头，望着河对岸隐约可见的唐军营寨，呼出的白气在胡须上结了一层霜花。
"将军，河北急报！"张二狗踩着积雪奔来，递上封带着体温的密信。
信是窦建德亲笔所写，字迹潦草得像是在马背上匆匆写就："世民遣使许我河北十二州，然其密调李元霸至河东。夏某不日南下，共破唐军。"
楚骁眉头紧锁。窦建德此人重义气，但性子莽撞。若他贸然南下，正好中了李世民调虎离山之计——谁不知道李元霸正在陇西平定薛举残部？
"备马！"楚骁突然转身，"我去趟河北。"
腊月十二，邯郸城外。
窦建德的夏军大营热闹非凡。这位河北枭雄正在犒赏三军，为南下做准备。楚骁单骑入营时，正撞见他在校场与士卒角力，光着膀子摔倒了三个壮汉。
"楚兄弟！"窦建德大笑着迎上来，胸口还冒着热气，"来得正好，明日随我渡河杀唐狗！"
楚骁没接话，只是递上份军报。窦建德扫了两眼，脸色渐变——上面清楚写着，李元霸三日前己击溃薛举，此刻正在太原休整。
"这......"窦建德浓眉拧成疙瘩，"李渊老儿玩阴的？"
帐内炭火噼啪作响。楚骁蘸着酒水在案几上画出示意图："世民故意放出假消息，就是要诱您离开河北。一旦您南下，李元霸立即从太原东进，端您老巢。"
窦建德一拳砸在案几上，酒碗震得跳起来："那你说咋办？难不成当缩头乌龟？"
"不如这样。"楚骁指向地图上的漳水，"您假装中计南下，实则在此设伏。我派苏定方带神弩营助阵，专克李元霸的铁骑。"
腊月十八，河北斥候带回惊人消息：窦建德率十万大军南下，号称要踏平黎阳！
"荒唐！"黎阳军议厅里，罗士信气得拍案而起，"我们好心帮他，这厮竟倒戈相向？"
杜如晦却盯着军报细看，突然轻笑："夏王粗中有细啊。"他指着文中一句"军中多带锣鼓"，"这是要唱大戏。"
果然，次日就有窦建德的密使潜入黎阳。来人竟是当初被唐军俘虏的刘黑闼！这个满脸刀疤的汉子咧嘴一笑："夏王让俺带句话——'锣鼓喧天处，便是杀唐时'。"
腊月二十二，窦建德大军"意外"在漳水遭遇唐军。两军刚交锋，夏军就"溃不成军"，丢盔弃甲往南逃窜。李世民亲率精兵追击，不料追出十里后，冰封的河面突然裂开——苏定方提前埋下的火药炸碎了冰层！
唐军前锋陷入冰窟，后队又被"溃逃"的夏军反身包围。更可怕的是，两岸芦苇丛中射出无数火箭，点燃了唐军提前埋设在冰面上的火油。一时间冰火两重天，唐军死伤惨重。
正当夏军高歌猛进时，北方尘烟大起。李元霸果然率两万铁骑杀到，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放箭！"埋伏多时的神弩营齐射，却见李元霸挥舞双锤，竟将弩箭尽数击落！这少年猛将单人独骑冲入夏军阵中，所向披靡。
危急时刻，漳水上游突然漂下数十艘燃烧的草船。火船撞碎薄冰，逼得李元霸不得不后撤。对岸树丛中，马周带着黎阳少年们欢呼雀跃——这招"火烧赤壁"是他从杜如晦的史书课上学来的。
战后清点，唐军折损八千，夏军也伤亡过万。但战略上大获全胜——李元霸被迫回防太原，李世民则退守怀州。
"痛快！"窦建德在庆功宴上豪饮，"楚兄弟，不如你我结拜，共取天下如何？"
楚骁婉拒："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当与百姓共之。"
窦建德不悦，但看到苏定方等少年将领崇拜的眼神，又哈哈大笑："罢了！你读书人弯弯绕多，俺老窦就守着河北这一亩三分地吧！"
正月初一，黎阳城张灯结彩。
窦建德派人送来年礼——三百车粮草，五十匹战马，还有十几个被俘的唐军工匠。楚骁正安排俘虏去军器坊，红拂突然带来个惊人消息：
"被俘工匠中混着李渊的幕僚——房玄龄！"
楚骁大惊。房玄龄是李唐首席谋士，怎会以身犯险？
地牢里，那个自称工匠的中年文士坦然承认身份："房某此来，是要亲眼看看黎阳凭什么屡挫唐军。"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楚骁，"将军可知，您最大的敌人不是李唐，而是怀里的前朝皇子？"
楚骁心头一震。杨杲改名楚宇的事极为隐秘，外人如何得知？
"天下大势己定。"房玄龄继续道，"李渊据关中，王世充占洛阳，窦建德拥河北。将军坐拥黎阳粮仓，本可三分天下，却因抚养隋室余孽而遭西方忌惮。"
寒风穿过地牢栅栏，吹得火把明灭不定。楚骁突然明白，这乱世中的棋局，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放他走。"楚骁最终下令，"带句话给李世民——楚某无意帝位，但求一方百姓安宁。"
房玄龄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将军仁义，但乱世中最容不下的，就是仁义。"
正月十五，黎阳城外的积雪开始融化。
窦建德又来信了，这次是邀请楚骁共击王世充。信中首言洛阳粮草充足，若能取下，可保三年用度。
"去不去？"罗士信摩拳擦掌，"早看王世充那厮不顺眼了！"
杜如晦却摇头："窦建德性情多变，上次合作是因唐军威胁。如今李渊暂时退却，他转头就会盯上黎阳粮仓。"
楚骁望向窗外。田垄间己有农人开始备耕，孩童在化雪的溪边嬉戏。这份安宁，比什么洛阳粮仓都珍贵。
"传令全军。"他沉声道，"加固城防，广积粮草。开春后，必有恶战。"
天际传来隐隐雷声。这不是节气该有的春雷，而是上游唐军正在试爆的新式火药。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